斗士参孙 [英国]弥尔顿

斗士参孙 [英国]弥尔顿 : 【作品提要】
由于以色列人没有王,大力士参孙在危急时被上帝指定为以色列子民的士师,将以色列人从非利士人的统治中拯救出来。由于妻子大利拉的出卖,参孙成了非利士人的俘虏,被挖去了双眼,身披枷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服劳役。但是,参孙没有丧失斗志,他仍心怀祖国,念念不忘拯救子民的伟大事业。一天,非利士人举行宴会,参孙被带到大厅里供人取笑玩乐。参孙借故说劳累,摸到了屋柱,用力把房子拉倒,自己和敌人同归于尽。

【作品选录】
参孙　　有劳你引路的手,^①领我这瞎子
不见天日的脚步向前再迈进几步;
在前面河边可以选择阳光或树荫;
我一有机会暂免劳役苦工时,
就要到这儿来选个地方坐坐;
平时,我这个戴镣铐的囚徒,
每天都在狱中干活,不得自由呼吸,
连空气也被囚禁,窒闷、潮湿、
恶浊、霉烂。但在这里得到了补偿,
天风拂晓,吹来清洁和煦的
新鲜气息;我就在这里尽量呼吸。
今天敌人为他们的海神大衮^②
举行庄严的盛宴,禁止一切劳动。
由于迷信,他们勉强给我这个休息;
因此,我离开人群的熙攘吵闹,
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寻找些儿安静 ——
肉体的一点安静,对于焦虑的心灵
等于无,心中的千思万绪,像一群
带刺的黄蜂,一见我稍得清静
便向我飞拥而来,勾引起我思念
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啊,
为什么那天使两次从空中降临,
预告我的诞生?^③为什么后一次
还向我父母二人显现圣身,
浑身是火,从供奉牺牲的祭坛升腾,
好像踏着火轮云车而飞升,好像
当初向亚伯拉罕的家族显示恩惠
和重大事件之后飞腾而去呢?
为什么指定我要受严格的教养,
被指定要成为一个献身于神,
能完成伟大事业的人,却必须
被出卖而死,被俘囚,挖掉两眼,
在敌人的侮辱和监视之下,
使出天赐的气力,负轭推磨呢?
啊,光荣的气力竟用于畜生的苦役,
比奴隶还低一等!预言却说我
将从非利士的轭下解放以色列!
谁知我这个伟大的解放者,却在
迦萨,失去双眼,跟奴隶一起推磨,
解放者自己竟在非利士人的轭下。
且慢,我不该鲁莽地怀疑
神圣的预言。要不是我自己的过错,
那全部的预言不都会实现吗?
这不怨我自己,还怨谁呢?
这样高价的赐与,把这么大的力气
委托给我,隐藏在身体的哪一部分,
由于我不能严守秘密,
何等轻易地失去了呀!
我太软弱,被一个女人的哀求、
眼泪所征服,竟泄漏给她了。^④
啊,软弱的心灵寓于强壮的体魄!
体力若没有配上双倍的智慧,
算得什么?庞大、笨重、累赘,
自以为万无一失,实际上,
抵挡不住最小的诡计,不是
治人的材料,只配听命于他人。
上帝给我膂力时,把它系在我的
发丝上,就显示这恩赐的轻微!
且住!我不能同最高意志争吵,
也许那最高意志的安排另有目的,
不是我的智力所能达到的。
膂力足以构成我的祸根,
如今证明它是我苦难的泉源,
如此多端,如此巨大的苦难,
每一件都够我遗憾终身。
其中最大最主要的,啊,失明呀,
我对你最感痛心!瞎了眼睛
而在敌人包围中!啊,比镣铐、
地牢、讨饭或衰老更加难堪!
光明,上帝最初的创造物,
在我是已经熄灭了,光所照耀的
各种各色,可以游目骋怀的景物,
原可消除我的一切忧伤,如今无份了;
我现在比一切卑贱的东西更卑贱,
最卑下的人或虫豸都比我强:
虫豸爬行却能看;我是光明中的黑暗,
每天受欺侮、屈辱、诟骂和虐待,
无论在屋里屋外都像个傻子,
全由别人指使,由不得自己,
形似半死半活,其实死多于活。
啊,黑暗,黑暗,黑暗,全部日蚀,
没有半点白昼的希望!
啊,你首先创造光明的伟大语言:
“我们要有光!”光就普照一切;
为什么我被剥夺你这第一道命令?
太阳在我是黑的,
好像逃离宵夜的月儿
静静地躲进她那空虚幽暗的洞窟。
既然生命如此需要光明,
光明本身可以说就是生命。
如果真的光明就在灵魂之中,
灵魂遍布全身各部分,为什么
视觉又局限在眼睛这脆弱的珠子里,
如此显露,如此易受损伤?
为什么不像触觉,分布在全身各部,
可以通过每一根毛细管去自由观看?
那样,我就不会这样流放于光明之外,
身在光天化日之中,宛在黑暗地界,
过半死不活的生活,一个活死人,
被埋葬了;但比埋葬更为悲惨!
我自己就是我的墓道,一个走动的坟墓;
被埋葬了,但还不能万事皆休,
不能享受地下死人的特权,
仍免不掉其他阴谋、痛苦和迫害;
反而更加容易感觉到
生活中各种的不幸,
更哪堪生活在俘囚中,
在残酷无情的敌人中间!
是谁?我听到接踵而来的脚步声,
有许多人往这边走来了;
恐怕又是我的敌人来了,
来拿我的痛苦取乐,也许要侮辱我,
照常在我的痛苦上增加痛苦。
合唱队^⑤　这,这就是他;脚步放轻一点;
我们不要突然惊动他。
啊,变得不像人们所说、所想、所信的!
看他疲塌地躺着,蓬头散发,
形容枯槁,意气消沉,
好像一个绝望于尘世的人,
自己放弃了挣扎,毫无留恋,
身缠奴隶的装束,
是那样的破烂污秽。
难道是我的眼睛看错了?
这真是他,那位著名的英雄,
所向无敌的参孙吗?他曾赤手空拳,
最凶的力士或最猛的野兽都不能抵抗;
他撕碎狮子,犹如狮子撕碎羔羊;
赤膊上阵冲入以铁器武装的敌阵,
各种厉害的武器在他都不值一笑,
使青铜的剑和盾,齐比利^⑥的钢甲,
刀枪不入的铠衣都变为无用。
他无视他们自豪的武装和武器,
不可阻挡的脚步向前迈进,
把他们一队队的兵士踢进死亡,
只有那站得远远的才得幸免。
勇敢的亚实基伦人奔走逃避:
他那狮子般的猛扑,全副武装的
老战士们转身逃跑的,踩在他脚下,
头戴翎盔的,爬在地下。
然后,他抬起一件可笑的武器,
一根死驴的腮骨当做刀剑,
在闻名的拉末利希地方,
杀死一千男儿,巴勒斯坦^⑦的精英。
他曾用力拔起迦萨的城门,
连同门扇、门闩都扛在肩上,
直扛到希伯仑附近的山顶,
古时巨人所居住的地方,
如此远程,如此重负,
真像是外邦人传说中的巨人顶天。^⑧
我将从哪一件事开头诉起,
从你的被俘或是失明?
失明是监狱中的监狱,
时刻不离的黑暗。
你已经成了你自己的地牢,
(啊,这是最厉害的关禁!)
睁眼享受光明的人还常无端抱怨。
你的灵魂如今真正被关禁了,
禁居在肉体的真正黑暗里面,
关闭在四周的光明之外,
同幽暗的黑夜分离不开,
因为灵魂内部的光明,啊,
放射不出可以看得见的光线!
你是我们世事沧桑的镜子,
人世间未曾有过的剧变!
你这稀有的例证表明:
像你这样最强大的人
怎样从荣耀的峰顶
坠入不幸的万丈渊底。
那些世代簪缨的后裔,
或因缘时会的暴发户,
不能算是好汉大丈夫;
可是你的膂力加上美德,
可以征服全世界,
得到全世界最高的称赞。
参孙　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不等我听清意思就在空中消散了。
合唱队　他说话了,我们再走近些吧。
无敌的勇士,你过去是以色列的光荣,
如今成了悲苦!我们是你熟悉的
朋友和邻居,从以实陶和琐拉^⑨的
花果山谷中来看望、慰问你。
想和你谈谈,带给你一点安慰,
分担一些痛苦;知心话能够消除
伤心人的疙瘩,减轻创伤的痛苦。
参孙　朋友们,你们来;使我兴奋;
我现在从亲身的经验里——
不是口头说说,识别朋友的真伪,
名义上的朋友好像一枚假币。
在顺利的日子,他们蜂拥而来,
当灾难来时,他们便无影无踪,
寻也寻不着。朋友们,看吧,
多少灾难围绕着我呀;
其中给我最大痛苦的是瞎眼;
要是我还有眼睛,
我将羞愧无地,抬不起头来,
我像一个傻舵手,把上天所信托的
光荣富丽的楼船驾翻了,
为了一句话,一滴眼泪,竟把
上帝秘密交我的礼物泄露给
一个狡诈的女人,何等的傻呀!
朋友们,请告诉我,在大街小巷
是否都在说唱,骂我是个傻子?
他们是不是说,“他活该受罪”?
为什么呢?他们看我有无穷的力气,
却没有一点过人的智力。
体力和智力至少必须相匹配;
二者比例失调,使我颠沛流离。
合唱队　不要非难上帝的安排。最聪明的人
也会犯错误,受坏女人的欺骗;
即使再聪明,也难免一再受骗。
所以你不要灰心,压在你自己
肩头的痛苦担子已经够重的了。
可是,说实在的,我常听人们疑问:
你为什么要娶非利士的女人,而不娶
你本族中更美,或同样美的女子?
至少得是你本国的同样高贵女子。
参孙　我在亭拿看见的第一个妻子,
她使我喜欢,但我的父母
不喜欢我同异教徒成亲,
他们不知道我的请求正是
上帝的意思;我从内心的冲动中
知道这点,便催促婚事的进行,
由此可以乘机展开拯救以色列的活动,
这就是神召唤我去执行的事业。
她既然欺骗了我,我又娶了第二个妻子,
(但愿我从来没有做下这件错事!)
就是梭烈谷^⑩的大利拉,那是我
美丽的吃人怪物,精巧的罗网。
我想这一次婚姻和前次一样,
也是合乎神意的,同样的目的,
就是伺机去压制以色列的压迫者。
我今天的受难,主要原因还不在她,
却在于我自己,我被一颗语言的炮弹
轰败了(软弱呀!)放弃了
对女人该守口如瓶的堡垒。
合唱队　寻找适当的机会去打击一下
非利士人,你的国家的敌人,
你决不迟疑,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但以色列的子孙如今仍在奴役之中!
参孙　这个过失不能归我,应归于
以色列的长官们和族长们,
他们目睹上帝通过我这双手干下的
抵拒他们统治者的伟大工作,
却硬不承认,完全不考虑,
已经成熟的解放事业。
我,却相反地,不愿自我吹嘘;
事实本身虽然不会讲话,却大声宣扬
执行者的功绩。可是,
他们充耳不闻,并且不理会
这些事实值得注意,直到
他们的主子非利士人,
纠集兵力进入犹太搜寻我时,
我正退守在以坦磐的岩洞里——
不是逃跑,而是要找个好地方,
有利的地势,准备向他们反击。
那时犹太人为使他们的地方
不受骚扰,反而把我包围起来。^⑪
我也愿意在适当的条件下,
交在他们的手里,他们便高高兴兴
把我当做俘虏献给敌人,
拿了两条粗绳子把我捆起来。
但粗绳在我不过是经过
火烧的棉线: 我赤手空拳
冲进他们的大军,用平常的武器
杀死他们精选的壮丁,
只有几个逃脱的免于一死。
那一天如果犹太齐心,哪怕是
一族人齐心,便可乘胜占领
迦特^⑫的城堡,统治了今天他们
所侍候的主子。但常见腐败的民族,
由于恶劣的癖性,沦为被奴役的地位,
宁受奴役,不爱自由;
宁要安闲而被奴役,不爱奋斗的自由。
而且轻蔑、嫉妒或猜忌
那上帝为拯救他们而特地选派来的
解放者。这样的事还少吗?
解放者开始行动了,
他们却抛弃他,终于对他的
最有价值的行为,表示翻脸无情!
合唱队　你这一番话使我想起
疏割人和毗努伊勒的碉堡,
如何侮辱他们伟大的解放者,英勇
无敌的基甸^⑬,在他追逐敌寇
米甸和别的手下败将时;
以法莲人怎样翻脸无情地
对待耶弗他^⑭,他的辩才
也不下于他的刀剑甲盾,
为以色列人抵抗亚扪人;
但如果他不在那一次激战中
用武力惩罚以法莲人的傲慢无礼,
要是不杀死那么许多说不清
西播列口音的人,很难说这些人
会对他做出多大翻脸无情的事!
参孙　把我也加进这样的例子里去吧。
我的例子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但上帝的解放计划,决不会被忽视的。
合唱队　神的道路是公正的,
他对人世也是公正的,
除非有人置神于度外。
这种人不是光明磊落的;
因为这种理论决不会形成一派,
只能形成愚蠢人的核心,
只有他自己自夸高明。
也有人怀疑他的道路不公正,
因为神自己的法令自相矛盾;
于是他的思想狂放,如脱缰之马,
竟不顾亏损神的光彩,
终于纠缠在他们自己的混乱中,
欲理还乱,越理越乱,
永远找不到自己满意的结论。
仿佛他们要把无限加以限制,
把他束缚在他自己的法令里面;
但他制定法律是要限制我们,
不是限制他自己,他完全有权
豁免一切他所喜爱的人,选定的人,
他们不受国法的限制,
不定罪,也不负法律的债;
因为他们能够处理自己的法律。
不然的话,神要解放他的人民
不会想不出别的办法,
也不会从敌人那里找不到借口。
他曾使这个拿细耳^⑮的英雄
违反他那严守洁净的誓言,
去寻找邪恶的女人,
同不洁、不贞的女人结婚。
那么,打倒理智吧,至少要
打倒荒谬的推理!若按常理推论
不能硬说这个异教女子不洁;
她不贞是婚后的事,是她的污点,不是他的。
看哪!你敬爱的老父亲,
他步履谨慎,白发苍苍,
玛挪亚老伯伯往这边来了,
考虑一下,怎么去接待他。
参孙　啊呀!说起这个名字,
重新唤起万种愁绪再上心头!^⑯

(朱维之译)

注释:
① 这里开头十一行是对引路的孩子说的。
② 大衮是非利士人的主神,是半人半鱼的海神。
③ 天使曾两次降临预告参孙的诞生。第一次单向他母亲显身,第二次向他父母二人显身。
④ 参孙的大力气隐藏在头发里,若剃去头发就会丧失力气。因妻子娇啼哀求,参孙泄露了这个秘密,被剃而为俘囚。
⑤ 合唱队的队员都是但族人,是参孙的同乡、少年时的朋友。
⑥ 齐比利在小亚细亚,是古代铸钢的名都。
⑦ 这里的巴勒斯坦是指非利士,因为巴勒斯坦这个地名原本是非利士人起的,意思是“非利士人的国土”。
⑧ 希腊神话传说中的巨人阿特拉斯,被主神宙斯罚站顶天。
⑨ 两地均在但地。前者是参孙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后者是参孙的出生地。
⑩ 梭烈谷在非利士境内。
⑪ 以色列和犹太属于一个民族,但为不同部落,常有不合作现象。
⑫ 迦特是非利士人在以色列腹地的城堡,形势险要。
⑬ 基甸是以色列的士师,与米甸人交战,追亡逐北,到约旦河口力尽粮绝。当地的疏割人和毗努伊勒人不肯把粮食给他。
⑭ 耶弗他也是以色列的英雄、士师。他率众对以法莲人进行惩罚性战争,在约旦河渡口杀掉可疑分子。
⑮ 拿细耳人是不饮酒、禁欲的希伯来人。
⑯ 以上可说是第一幕。

【赏析】
参孙的故事出自《旧约: 士师记》,参孙的传奇形象引起了许多剧作家、诗人的兴趣,不断对其故事进行复述和再创作,其中以17世纪英国诗人弥尔顿的诗剧《斗士参孙》(1671)最为著名。
弥尔顿经历了英国资产阶级革命风起云涌的年代,他投身革命20年,日夜奋战,写下了许多政论小册子,然而革命终归失败,理想破灭。家庭婚姻的不幸、生活上的困顿、精神上的痛苦并没有击垮弥尔顿。虽然双目失明,但他请人代笔,写出三个长篇: 《失乐园》、《复乐园》、《斗士参孙》。其中《斗士参孙》生动地传达出弥尔顿双目失明之后内心深处的情感悸动,弥尔顿从参孙身上感受到巨大的精神震撼和共鸣。
弥尔顿在诗剧的开头就向人们展示了英雄参孙的悲惨处境,参孙戴着镣铐从监牢里蹒跚而来。他由于相信女人的娇嗔和眼泪,被挖掉了双眼,沦为奴隶。因非利士人为答谢大衮神即将举行盛大的庆典,参孙得以暂时免除劳役。参孙被抓后,“每天都在狱中干活,不得自由呼吸,/连空气也被囚禁,窒闷、潮湿、/恶浊、霉烂”。参孙被人侮辱,受人虐待,在嘲笑与奚落中苟延残喘,懊悔与自责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心灵。“要是我还有眼睛,/我将羞愧无地,抬不起头来,/我像一个傻舵手,把上天所信托的/光荣富丽的楼船驾翻了,/为了一句话,一滴眼泪,竟把/上帝秘密交我的礼物泄露给/一个狡诈的女人,何等的傻呀!”参孙对自己的过错,痛心疾首。
在深刻的反省中,参孙悟出了让神赋予的使命失败的原因。其一,是由于子民们的不理解,不支持,使斗士参孙为以色列人争取自由的理想化为泡影。因为他们“宁受奴役,不爱自由;/宁要安闲而被奴役,不爱奋斗的自由。” 其二,参孙痛苦地认识到,他是一个空有神力而缺乏智慧的人,“啊,软弱的心灵寓于强壮的体魄!/体力若没有配上双倍的智慧,/算得什么?庞大、笨重、累赘,/自以为万无一失,实际上,/抵挡不住最小的诡计,不是/治人的材料,只配听命于他人。”
参孙似乎已放弃了抵抗,甚至对父亲的救赎了无兴趣,只求速死。面对前来探望他的大利拉,他厉声谴责她的背叛和出卖,拆穿了她伪装的忏悔。但是,在他的内心,更多的是自责,参孙痛恨自己的愚蠢和对女人的泄密,他从来没有怀疑和责怪上帝。澎湃的热血从没有停止沸腾,他依旧满怀信心地向哈拉发挑战。最终,在撼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他与敌人同归于尽。参孙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以色列。在死亡中,一个解放者、一个斗士得到了永生。
这部诗剧采用古典主义戏剧的“三一律”原则,场景始终在迦萨城非利士人的监狱门前,时间为参孙殉难前的最后几小时。为了丰富参孙的形象,弥尔顿大胆虚构,增加了原著主干故事所无的参孙之父玛挪亚、参孙之妻大利拉、迦特人哈拉发、公差、报信人和但族合唱队,以及大量出于情节需要而设置的对话或唱词。
整部戏剧充满激荡人心的悲壮气氛,使人深刻感受到参孙的英勇与伟大。参孙是一个悲剧英雄,深陷囹圄,但却从未失去信心,终于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神赋予的使命。1660年查理二世复辟,恢复封建专制,迫害清教徒和革命者,伦敦上空迷漫着腥风血雨。弥尔顿也被捕入狱,不久被释放。参孙的身上,可以看到弥尔顿的影子,也寄寓了弥尔顿的理想。

(杨晓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