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沃尧 :
广东南海佛山镇(今佛山市)人,生于北京,长于佛山,卒于上海。祖父官工部员外郎,父随侍任所,故他生于北京。两岁时随父返乡。光绪八年(1882),因父亡于浙江巡检任所,家道中落。次年赴上海谋生,在江南制造局担任文书和绘图员。开始尝试以诙谐的笔墨写“游戏”文章,向《游戏报》等文艺小报投稿。二十三年,吴趼人转投报业,先是主编《字林沪报》的副刊《消闲报》,后担纲《采风报》《奇新报》《寓言报》笔政,《汉口日报》主编。二十八年,受小说界革命激励,进行“以开化为宗旨”的创作,作品《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痛史》《电术奇谈》《九命奇冤》等在《新小说》发表。三十二年秋,任《月月小说》总撰述,并在该刊发表了长篇小说《劫余灰》《发财秘诀》《上海游骖录》《两晋演义》《云南野乘》等,后并主持两广同乡会所属广志小学校,其后又发表《近十年之怪现状》《情变》等。宣统二年(1910)离世,终年45岁。
吴趼人耿介自立,愤世嫉俗,既不满清末政治的腐败,社会风气的堕落,也心痛于列强的侵略。光绪三十一年,曾在汉口任美国人开办的《楚报》中文版编辑,当年夏间反美华工禁约运动兴起,激于爱国义愤,辞职回沪。面对“千年未有之变局”,他主张开化维新,赞同梁启超的借小说以“改良社会”“佐群治之进化”,挽救“道德沦亡”的浇风(《〈月月小说〉序》)。但他把社会“岌岌可危”的原因归结为道德沦丧,主张“恢复旧道德”(《自由结婚评语》),反对革命。由于对现实的失望,其小说往往带有悲观感伤色彩。
他的小说在表现内容上主要是三个维度:一是对旧社会、旧秩序的痛心疾首,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为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九命奇冤》揭露官场黑暗和人情险诈,《糊涂世界》讥讽官僚昏聩,《发财秘诀》揭露买办卖国以发财,《瞎骗奇闻》写迷信算命的危害。二是对未来理想社会的描述,如《新石头记》借《红楼梦》人物演述新故事,开创了清末特有的“翻新小说”。写贾宝玉再次入世,在上海见到许多西洋新事物,到北京遇上庚子事变,反映当时现实;最后写宝玉来到“文明境界”,描绘“飞车”上天、“飞艇”潜海等奇妙现象,展现作者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具科幻性质。三是对道德和情的关注与描写,这方面以《恨海》和《劫余灰》等为代表。一方面疾呼要恢复礼教,这是吴趼人对晚清社会颓败,急于救治开出的药方;一方面大胆写情,恢复文学本身对人性深层次的挖掘与回应。光绪三十一年发表的《恨海》自标为写情小说,并提出“情”是人际关系中善的符合社会道德的一面,如父母之孝、亲子之慈、朋友之义,“儿女之情,只可叫做痴”,夫妻之间的“情”才是男女之情的正宗。但是在具体的处理上,却把浓墨重彩的文笔放在描绘棣华对伯和的儿女深情上。吴趼人在文学创作上的贡献,不仅是写作主题的多重性,他还是晚清富有探索精神与开拓性的作家,除上述的谴责小说、言情小说外,还尝试过创作狭邪小说、历史小说、翻新小说、笔记小说、短篇小说等各种题材和形式,其作品数量多、题材广泛、体裁多样,笔端富于感情,能够多层次、多角度、多领域地映射出晚清社会的众生相,犹如一部“全景式的晚清百科全书”。胡适先生提出,吴趼人较之同时代作家更杰出之处在于小说不是杂凑出来的,而是有布局和组织。叙事结构和技巧方面的革新是吴趼人创新性的重要方面。在叙事模式上,一改中国传统全知叙事,如在《上海游骖录》中以见闻录的方式熟练使用了第三人称限制叙述的方式,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而在短篇小说《查功课》中使用了纯客观叙事,通篇几乎全用对话,已经具备了现代小说的性质。吴趼人小说叙述上的另一个创新是对于人物内面情感的刻画,尤其是心理描写,比如可以熟练地运用心理独白、梦境描写等手法塑造出棣华处于“情”与“礼”纠葛下的内心世界,这也是新文化运动之前女性最为真实的一面。
除小说外,吴趼人还撰有笑话、寓言小品《新笑林广记》《新笑史》《俏皮话》和《滑稽谈》,以短小精悍的形式抒发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嘲讽鬼蜮世界的丑类。其他作品还有诗集《趼廛诗删剩》,笔记《趼廛剩墨》《趼廛笔记》《中国侦探案》,戏曲《曾四芳传奇》和“时事新剧”《邬烈士殉路》。全部作品合编为《吴趼人全集》,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1998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