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露》 :
《毛诗序》曰:“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凌贞女也。”认为是周初召公奭时期的作品,是抒情主人公在召伯听讼时的讼辞。所谓“衰乱之俗”指殷商末期的社会风俗,“贞信之教”指周初的政治教化。但从诗文本身看,和召伯没有关系,而且情感激烈,完全是一种抗讼的态度,不能说是“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姚际恒认为:“此篇玩‘室家不足’一语,当是女既许嫁,而见一物不具,一礼不备,因不肯往,以致争讼。”也就是说,此诗是出于一女子的口吻,表达抗婚的态度。其背景是女方此前已经同意对方的婚姻要求,但对方的礼仪不周备,所以拒绝出嫁,造成了官司。
全诗三章,第一章三句,后二章每章六句。首章三句为“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全为隐喻,《毛传》说:“兴也。”《郑笺》说:“厌浥然湿道中始有露,谓二月中,嫁娶时也,言我岂不知当早夜成婚礼与?谓道中之露太多,故不行耳。”则厌浥,湿。行,道路。夙夜,早夜,即凌晨。朱熹《诗集传》说:“言道间之露方湿,我其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尔。盖以女子早夜独行,或有强暴侵凌之患,故托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方玉润《诗经原始》说:“借行露比起,已将避险远祸意写足。”比较下来,《郑笺》之说合于全诗意思。
后二章,前一章是“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讼我狱,室家不足。”后一章是“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章法句法皆相似,表达意思也接近,揭露了对方在婚姻方面缺乏诚意,又借讼狱对自己施加压力的行为。其中“谁谓雀无角”和“谁谓鼠无牙”二语难解,一般人认为,雀实无角,鼠则有牙。故研究者觉得二章不相协调,于是有种种解释。清人陈奂《诗毛氏传疏》说:“《说文》:‘牙,壮齿也。’段注云:‘壮齿者,齿之大者也。统言之,皆称齿称牙;析言之,前当唇者称齿,后在辅车者称牙。’牙较大于齿,鼠齿不大,故谓无牙也。”家,曾运乾《毛诗说》认为家是家资的意思。谓对方以家资不足,而婚礼不备,然诗人拒绝婚礼后,却能拿出家资速我以狱,速我以讼。正因为此,诗人更进一步说“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室家不足”,是说不能和对方完成家室,与末章“亦不女从”意近。可见诗人拒绝对方婚姻的决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