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儿童文学的发展史在某种意义上可视为世界儿童文学的一个缩影。
由于英国工商业发达早,它的儿童文学在世界文学史上就有较强的优势。
一般都认为英国儿童文学从1744年开始,即第一位伦敦儿童书商开业的那一天。
事实上,正如其它欧洲国家,英国儿童文学可以追溯到更早的岁月。
儿童使用的课本早在盎格鲁撒克逊时代就已出现,有比德(八世纪初)的作品和阿尔费里克(11世纪初)的作品,都用拉丁文写的,或者就是拉丁文课本。
直到14世纪末,全英文版的儿童文学读物才出现。最早的有乔叟的《星盘添头》(1391年)。
学字母用木板作教具,后来有了盖有透明角片的儿童识字课本,到了16世纪初人们已经能将初级课本印刷出来。在此期间,小学教育离不开基督教教义,从十七世纪起,所有基础入门和识字课本都是有关祈祷文和其他宗教条文的教义问答手册,略有点趣味性的仅有一例:托马斯·纽伯里的《爱管闲事的忙人》(1563年)。还有一些教科本用口头对话形式来吸引儿童,如《童趣》。
然而很少作品作了这方面的努力。枯燥的教学法的代表作就是历久不衰的《莉莉的语法》(1527)。
15世纪开始流行与课本不同的早期的儿童文学作品《礼貌手册》,这类读物以各种不同的写作手法延续了三百来年。
在18世纪前的英国儿童文学史上,趣味读物的确只是一页空白,然而英国儿童并不缺乏娱乐性读物。卡克斯顿和助手以及他的继承人温金·德·沃德印刷出版的《伊索寓言》、亚瑟王和罗宾汉的传奇故事;《着名故事汇编》、《列那狐》和传统传奇文学《汉普顿的贝维斯》和《沃里克伯爵的盖伊》,他们出版的读物很大程度上影响了16世纪其他许多印刷商。
16世纪末和17世纪初,出现了更多深受小读者喜爱的流行小说,值得一提的是《七个基督徒勇士》(1596—1597)和《大拇指汤姆的故事》(1621),17世纪其他精美的民间故事开始以手抄本形式传遍各地,这种手抄本价格也相当便宜。
17世纪的英国新教徒最先发现了这类使人迷信妖魔鬼怪的流行文学对儿童的精神危害,清教徒们着手为儿童创造另一种文学,他们希望能借此将儿童的视线转向比手抄本更有意义的读物上。
事实上最先为儿童认真创作的正是他们,约翰·班杨的《写给男孩和女孩的书》(1686)就是在这种前提下创作的。他的《天路历程》(1678)虽不是专为儿童写的,却在儿童中广泛流传了二百年,对后期儿童文学作家影响极大。
然而清教徒专为儿童创作的作品却没有产生如此大的魅力,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詹韦的描写不屈精神的《儿童的标志》(1671—1672),书中写道:“每个孩子最终都要面临死神”,在亚伯拉罕·奇尔和本杰明·基奇的诗句中也可领略到这种伤感的调子。18世纪的《艾萨克·瓦茨之圣歌》(1715)文笔要显得轻松一些。
17世纪90年代,约翰·洛克提出让儿童在轻松愉快中学习,让他们阅读一些有趣的故事。这类书很快就问世了,如《儿童剧本》(1694)和《小人书》(18世纪初),这是第一套有童谣的英文读物。
18世纪初就有了贝洛的童话故事和《阿拉伯之夜》(《1001夜》)的英译本。英国传统继而渗入了这些故事,此时英国自己也有了《鲁滨孙漂流记》(1709),作者是笛福,还有斯威夫特写的《格列佛游记》(1726)。
许多国家还将后者作为取材的源泉改编成了许多儿童故事。
到18世纪中叶,涌现了许多乐于资助大批量出版儿童文学读物的富裕中产阶级。
毫无疑问,第一位专门出版儿童读物的有名英国书商是托马斯·博尔曼,其《历史长河》于1740年开始出版。
可是,与稍后约翰·纽伯里建立在伦敦圣保罗教堂的儿童图书出版事业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纽伯里的第一部长篇儿童小说是《漂亮的小书》(1744年),起先他的作品并无过人之处,其特点是竭尽所能讨取孩子们的欢心。大部分作品是教学用书,如《科学领域》。
受雇于他的作家(包括奥利弗·戈德史密斯)转而写起了《贾尔斯·金德布雷德的着名历史》(1764)和《老妇人的两只鞋》(1765),虽没什么大的文学价值却也有其独到之处。然而第一部有独创性的儿童小说并非产于纽伯里的笔下,而是萨拉·菲尔丁创作的《家庭女教师》(1749)。
着名的约翰·马歇尔是纽伯里的追随者之一。18世纪末,涌现了一批专为儿童而创作的专业作家,绝大部分是妇女,代表人物有多萝西和玛丽·安·基尔纳,写作手法虽高人一筹,其作品却也往往落入俗套,其写作套式常常是那种寓含道德教训的故事,都是长篇大论的说教,1780年到1830年间英国(如欧洲其他国家)出版了好几百套这类小说。这一流派当然也留下了几部力作,如托马斯·戴的《桑德福和默顿》(1783—1789),可大部分作品都没有想象力(带一丁点童话色彩的都硬是被排斥了),语言生硬,缺乏幽默感。这时期有两位作家安娜·利蒂希亚·巴尔博和玛丽娅·埃奇沃恩的作品当然也属于说教文学流派,然而他们是将说教寓于简单的故事中的先锋。
这个时期的英国儿童文学(与其他国家一样)可称作两杆间的钟摆:理性与幻象的阶段。或引用18世纪和19世纪初的儿童文学出版商的话,是“教育”与“娱乐”阶段。19世纪初萌发了反对说教文学中板着脸训人的理性主义的流派,被儿童文学史家F.J.哈维称为“娱乐性文学之黎明”。
1805年出版的一系列娱乐性儿童图书,配有趣味盎然、优美动人的插图标志。
这一黎明的到来,最早最好的儿童读物出自约翰·哈里斯(纽伯里的继承人之一)的伦敦书屋。1805年他出版了配有插画的诗集《母亲哈伯德》,1807年出版了《蝴蝶的舞会》,仿效者纷纷涌现,出版此类儿童读物一时蔚然成风,并成为稍后20多年来的主要创作流派。
手工描色又给这些摄政时期的儿童读物增添了新的魅力,同时,塔巴尔和戈德温这些出版商也尽量不让童话故事、寓言和神话失传,安和简·泰勒创作了自艾萨克·瓦茨(1804—1805)以来第一本着名儿童诗集,兰姆姐弟改写的《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1807)问世。
在哈里斯和他的同时代的作家们在创作娱乐性儿童文学时,其他出版商也推出了真实性读物供儿童在家阅读,这类读物以问答或对话形式提供各类学科的信息,深受家长的欢迎。然而发行量很大的平诺克的《教义问答手册》根本不能活跃儿童读者的想象力,同时说教文学流派的作家们依然如故,这一流派的特默夫人担负起了评述和审阅刚出版的儿童读物的职责。与此同时,汉纳·莫尔及追随者们,尤其是为宗教小册子出版社而写作的作家们,开始为星期日学校创作,星期日学校宗旨是教乡村穷孩子宗教基础,教他们生命的意义所在,英国低教会派运动的先锋是舍伍德夫人——《公正儿童之家》(1818)的作者。她的作品并非毫无文学价值,不过19世纪中期她为儿童写的都是福音小说,除了赞颂上帝和无病呻吟以外毫无可取之处。这类小说通常以英国新开发的工业城市中的贫民窟里的穷人,尤其是儿童为题材。
较有名的是M.L.查尔斯沃思的《病孩》(1854),赫斯巴·斯徒雷顿的《杰西卡的第一次祈祷》(1867)和O.F.沃尔顿夫人的《克里斯蒂的旧风琴》(1875)。
这类文学把儿童搞得痛苦不堪,1823年后,格林童话和汉斯·安徒生的童话为儿童文学带来了一线新的生机。这个时期的童谣搜集者先驱詹姆斯·奥查德·哈利韦尔搜集了一些民间童话故事。当然格林兄弟和安徒生永远都是佼佼者。从本国搜集来的英文版童话故事中最着名的大概只有罗斯金的《金河王》(1851)和萨克雷的《玫瑰和戒指》(1855)。菲利克斯·萨默里的《家宝》系列丛书以古老故事为模本创编了一些引人入胜的故事。
19世纪中期和20世纪前半期是英国现代儿童文学繁荣发展,从而在世界儿童文学史上稳固地确立了自己先进、首要的地位。尤其是这样一些特点标志着儿童文学的成熟:想像力获得大解放和技巧的高超使儿童文学水准大有提高;一批有魅力的儿童形像表明艺术童话已经在英国确立;文学样式呈百花齐放之势——学校小说,历史小说,男孩冒险小说,女孩家庭小说,动物题材文学,命运小说,纯幻想小说,低幼儿童文学,儿童诗等十余种儿童文学基本样式先后产生;现实主义和欢笑越来越多地被作家们带进了儿童文学。
查尔斯·狄更斯虽然不常为儿童创作,他的作品却深得孩子们的欢心——据1888年的民意测验,他是儿童最喜爱的作家;沃尔特·司各特先生的小说拥有最多的小读者。
在如实地再现了历史的小说中,司各特为儿童文学宝库献上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19世纪从狄更斯开始,可以较清楚地看出,儿童文学的内容从有产阶级的伦理道德规范向贫民生活移位,例如詹姆斯·格林伍德(1833—1929)追随狄更斯而作的《一个流浪儿的真实故事》(《流浪儿》)。
18世纪中叶开始创办的儿童杂志,于19世纪中叶确立其真实地位,产生了新流派——冒险故事。
最早的作家有马里亚特、R.M.巴兰坦和马因·里德,描写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艰难险阻以及快乐激动。不久又有新的流派产生,多以富有冒险情神和开拓勇气的英国青年为创作题材,杰出作家有:G.A.亨蒂。19世纪50年代产生了以学校故事为创作题材的流派,第一部杰作是汤姆·布朗的《学生时代》。稍后又出现了塔尔博特·贝恩斯·里德、F.W.法勒的《埃里克》等感伤小说,生动地描绘了一所无秩序学校里的生活。
同一时期的还有夏洛特.M.扬的《优质表链》,以普通家庭的日常生活为创作题材,其中最杰出的是《小女人》,引起轰动的着名小说有《小君主方特勒罗伊》(1885)以及《神秘花园》等。
19世纪儿童文学巨匠应属于爱德华·李耳和刘易斯·卡罗尔(C.L.道奇森)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1865年),其构思之独特,影响之广泛是没有任何小说及得上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具有恒久的奇特魅力,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对后人影响极大。查尔斯·金斯莱的《水孩子》于1863年出版。1871年出版的《北风后面》是乔治·麦克唐纳创作的第一部儿童小说。金斯莱和麦克唐纳是最先将道德教育融入童话故事的作家。
他们所取得的成就使后来的作家望尘莫及。
19世纪儿童文学的主流是“尊重”儿童的作品,但也悄悄地出现了一些廉价的少儿读物,其内容充满暴力,血腥,主人公多是恶少、流氓。
为抵制这股暗流,《男孩自己的报纸》产生了。它竭力提供一些令人激动然而并无暴力的读物。该报还抨击罗伯特·刘易斯·史蒂文生和J.M.巴里的作品,如斯蒂文生的《宝岛》(1881)和巴里的《彼得·潘》(1904年),其情节太富于刺激性。斯蒂文生还创作了《诱拐》,那是一部最杰出的冒险小说之一,除此以外,他还写诗,他写的儿童诗歌构思独特,新颖,堪称19世纪初以来最优秀的作品。
《一个孩子的诗园》(1885)为20世纪初的儿童诗歌创作开辟了新的创作路子。19世纪80年代英国儿童图书的创作水平也达到顶峰。
出现了像沃尔特·克莱恩、伦道夫·考尔德科特和凯特·格林纳韦这样的优秀画书艺术家和埃德蒙·埃文斯这样的出版商代理和刻印图书。19世纪末安德鲁·兰发表了第一部《童话集》,他和约瑟夫·雅各布斯为英国儿童奉献了一系列传统童话故事。安娜·史薇儿写的《黑骊》(1877)为英国儿童文学开创了另一种流派的文学作品——动物故事。随后出现了吉卜林的《林莽之书》(1874和1895)以及《原来如此故事》(1902)。较着名的还有内斯比特,其代表作有《寻宝人的故事》;L.莱斯利·布鲁克,代表作有《约翰尼·克罗的花园》(1903),故事非常幽默风趣,是爱德华七世时期最受欢迎的图画书。这时期最杰出的作家是凯尼思·格雷厄姆和比阿特丽克斯·波特,前者的代表作有《柳林风声》(1908),到1914年这段时期英国的儿童文学创作达到顶峰,没有国家能与之相匹比,欧洲和美洲都深受其影响。
第一次大战期间出现了大量以普通孩子为题材的历险故事,不过这类小说常落入“亨蒂”的俗套。总以爱德华七世时代的以仙人解围的那种喜剧效果来结尾。
罗斯·法伊尔曼写了这样一句诗:“我们的花园底下有仙人”。
此时还盛行梅布尔·露西·阿特韦尔的感伤小说和儿童图画书。
从1926年起开始风靡伊妮德·布莱顿的儿童娱乐小说。有些作家为了逃避现实着手创作童话故事的图画书,描写自然风光、动物、玩具、稻草人,其中所描写的社会,没有人类的勾心斗角、互相残杀和血腥战争。
阿莉森厄特利写的《小灰兔》深得人心,她的作品富有独创性,超过了阿特丽克斯·波特和S.G.休姆·比曼(1925— )。1918年后涌现出一批素质较高的作家,他们所创作的历险故事,格调清新,别具一格,摆脱了巴兰坦·亨蒂的那种俗套。如亚瑟·兰塞姆的《燕子号与鹦鹉号》(1930),以假日历险为题材。1936年以来儿童手中流传着许多注释本,诺埃尔·斯特丽特菲尔德写了一本以女孩为主人公的《芭蕾鞋》。此时老一套的历险故事并没完全消失,W.E.约翰斯(1932— )的《比格尔斯》依然深受小读者的青睐。
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由于英国所发生的社会变化,以家庭为题材的小说几乎消失。
里奇马尔·克朗普顿(1922— )的《威廉丛书》有点内斯比特的味道,然而更幽默风趣。萧条期出版了一部着名儿童小说《街那头的人家》(1937年),作者伊夫·加尼特。是一部描写都市贫困生活的突破性小说。
这一时期有两种流派的小说,即校园文学和历史小说虽没有什么杰作产生,而图书却向前迈进了一大步,随着胶印平版印刷术的应用,许多画家直接在图板上刻印出画面生动的大开本彩色书。
优秀作品有:爱德华·阿迪宗(1936— )的《蒂姆丛书》和凯思琳·赫尔(1938— )的《奥兰多果酱猫丛书》
20年代后期英国最流行的是幻想小说,大部分立意都很新奇,表现了作者的新观念,然而很少作品堪称杰作。约翰·梅斯菲尔德创作了两部惊人之作:《午夜的福尔克》(1927)和《快乐盒》(1935)。
帕梅拉·林登·特莱维丝(1906— )创作的《玛丽·波平丝》幻想大胆而奇特。J.B.S.霍尔丹的《我的朋友利基先生》(1937),处处渗透了作家的机智幽默,其幻想富有科学性,T.H.怀特写的《石中剑》(1938),以新颖的手法描写亚瑟王的神话,至今没有任何作品能与之相比。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和《柳林风声》齐名的有J.R.托尔金的纯幻想小说《霍比特人》(1937),这部小说与“黄金时代”的其他经典着作相比也毫不逊色。
30年代,英国儿童文学作品已恢复常态,几家伦敦出版社已有了儿童文学读物编辑,公共图书馆为青年读者提供优秀作品,设立了卡内基奖,奖励当年评选出来的最佳儿童作品。
创办了第一份儿童文学评论报刊。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这一切大部分都中止了,许多书店被炮弹炸毁。
战争还造成了严重的纸张短缺,限制了新书的出版,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50年代。战争期间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儿童小说出版。写战争题材的作家有玛丽·特雷德戈尔德、埃里克·林克莱特(1944年)和沃思·威尔金斯(1945)等,作品有《小灰人》(1943),《月亮上的风》,《浴后》。
1944年英国大批劳动阶层的孩子在教育方面得到了改善,受教育时间得到延长。
1945年后,出现了很多英国出版社雇佣聘请儿童文学编辑的现象。他们的工作很有独创性和洞察力。
牛津大学出版社的弗兰克·艾尔还将儿童读物的书价提高了许多。然而战争年代几乎没有什么杰作问世。
只是流行伊妮德·布莱顿的小说。这时期的重要作家只有玛丽·诺顿;还有克莱符·斯吉帕尔兹·刘易斯,作品有《狮子、女巫和衣橱》(是《纳尔尼亚神魔国》第一部)。
1955年出现了“新现实主义的英国儿童文学”——《五月的蜂群》,作者是威廉·梅尼,还有一位重要作家是菲利普·皮亚斯,代表作是《汤姆的午夜花园》(1958),1954年出版的《夜鹰》是罗斯玛丽·萨特克莉芙的第一部优秀历史小说。
艾伦·加纳是20世纪60年代的主要作家,他的头两部小说虽然不够成熟然而很有新意,他的杰作是《石头书四重奏》(1976—1978),他还拥有众多的仿效者,其创作风格是将神话融于现代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