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东晋太元元年(376)刻。砖质,三行,行八字、十二字不等,共二十九字。一九七六年在安徽马鞍山市晋墓中发现,同一誌文的墓誌共有五块,风格各异。
【赏析】:
这组墓誌横无列,行间空隙较大,字大小参差,欹侧多姿,节奏感强,结体与布势较随意,失之“常态”,似醉汉穿巷过市,有幽默的谐趣,从中颇能感受到晋人重情尙韵、得意忘形的心性及求美求异的独特思维。
a誌是最富有表现意识和感情色彩的墓誌。第一行较拘谨,二行、三行纵逸放达,最见性情。“郡”字比邻近的“昌”、“安”、“丘”等字大一至二倍,而其后的“安”不仅字小,且长横书写得很斜,尤爲醒目,字的大小、动静、斜正形成尖锐对比,形动情生、焕发生机。“县”、“始”等字的结构奇异,“县”字尤有个性之美,用方点槪括“幺”。“兴”字平正端朴,而其后的“相”的“木”旁却被夸张变形,“丑”到极处,有意无意中显露出一颗“童心”。第三行的字似有几分“醉意”、“散”字写得很大,左边“身子”(“”)倾倒,有趣的是“昔”的下部“月”的一短横出人意外地伸出去,大槪想伸出“腿”去撑住“身子”不倒。“骑”字体呈圆形,左右两部分旣矛盾又协和,字外情多。“常”字下部“巾”的折弯,端部像舒展的手臂,甩出长袖;“墓”的一捺也尤爲夸张,向右边延伸很长一段,这些字变形到失度、失态的地步,而整体观之却纵逸不拘,得之自然,颇能使人想象晋人放浪于形骸之外的逸态,其间自有一种内质中藏的朴拙之美。
a、b、c三块墓誌,结字方整,风格相近,气息一致,运笔燮化多端,是典型的晋代“隷楷体”。値得一提的是,这三块墓誌的风格与南京出土的东晋《王兴之夫妇墓誌》、《王闽之墓誌》、《王丹虎墓誌》、《刘剋墓誌》及云南的《爨宝子碑》极爲相近,“散骑常侍”、“年”、“兴”等字与上述王氏诸墓誌同体,只是王氏墓誌镌刻过于认眞,改变书意多显刀斧迹,而《孟府君墓誌》书刻随意自然,更见笔情墨意,因而具有更高层次的审美价値。b碑的“郡”、“散”、“府”、“孟”、“晋”、“君”等字与《爨宝子碑》的韵味相同:“兴”、“丘”、“墓”等字与《嵩高灵庙碑》的意趣相似。
d、e两石与前三块石的风格有所不同,隷楷意态中揉进篆的曲柔之笔意,而且书味很浓。结字内敛,大小匀称,体呈圆势,用笔圆转,布势疏朗,漾溢着一股“丰神疏逸,姿致萧朗”的气息。d石也一样,而“兴”、“县”等字将篆隷楷三体融爲一体,尤见新意,“兴”的金石味很浓;“年”却端庄秀媚,楷意十足。
这五块墓誌,如同一人所书,尽管誌文一样,每石的章法和结字各异,同一个字在不同墓誌中写法各不相同,各尽其态,奇姿百出。这在《爨宝子碑》中也有类似的情况,这是晋人书法的一个重要特徵,这几块墓誌的发现,再次爲晋代的“隷楷体”提供了新的佐证,其意义是不能低估的。从技法的角度看,书者完全能将字写得端庄秀美,之所以不这样,追求质朴稚拙之美,体现了晋人的审美观,这种拙是熟后的“生”,是大巧之拙,是质朴的人格气质的外化,最富有艺术表现性和感情,因而闪动着中国艺术的精神。当然,不从艺术个性的角度,用唐法作品评的参照标凖来评这些墓誌,可能会被斥爲“丑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