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选四六法海》 :
蒋士铨评选,是对晚明王志坚《四六法海》的再次选评。蒋士铨(1725~1785),字心余,号清容,又号藏园、定甫,江西铅山人。乾隆二十二年(1757)进士,二十九年后主讲蕺山、崇文、安定书院,在此期间对《四六法海》加以评选。其选文、评点和序跋凡例等体现了蒋士铨对四六骈体的认识。
王志坚《四六法海》收魏晋至元代骈文612篇,蒋士铨《评选四六法海》在此基础上删减为8卷266篇,内容更为精炼。蒋士铨推崇六朝骈文,轻视宋四六。所选266篇四六中,六朝160篇,唐代93篇,宋代13篇,六朝占了绝大部分。他将所选四六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标于每篇题目之后,以表明其优劣。其中,甲类共有25篇,六朝文即有24篇,另有1篇唐代王勃之文,宋文多列在较低等级。大部分六朝文评价很高,其中对庾信评价最高,喜用六朝文为标准评点其他时期的骈文。宋四六大家苏轼、王安石等人之文皆被列为“癸”级,正文评语中也多次强调宋四六仅作备体之用。
《评选四六法海》评语丰富,夹批、眉批、尾批、注释皆备,且有大量圈点。注释重考据,往往征引典籍,来解释典故、释义词句。如卷二庾信《为阎大将军乞致仕表》“中涓从事”,注曰:“《汉书》颜师古注:‘中涓,官名,居中而涓洁也。’”夹批、眉批以评为主,兼有注释和校勘。眉批基本是从字句等细微处入手,点评文章风格、气韵、运笔、章法等。可见蒋士铨对文章艺术特征及章法结构的关注。他还拓展了骈文批评中的“气”论,使用“气体渊雅”“气质古健”“气体秀逸”“气质古雅”等来评文,指向文章的格调、气势、风骨、风格等。此后,许梿《六朝文絜》也用“劲气”“逸气”等评点骈文,阮元、李兆洛等也注意到骈文当重“气”,晚清朱一新更有“潜气内转,上抗下坠”说。
评选前的序文、凡例内容丰富,理论深刻。蒋士铨认为气静机圆,词匀色称,是四六要诀。圆活是四六上乘,然患其小而庸;典雅是四六正法,然患其质而重。为此,才气须戒恣肆,辞藻应避雕琢,应追求动宕遒逸。又认为四六即散文文字稍加整齐,大肆烘托而已。在起伏顿挫、贯串宾主方面,整散无异。作家中最欣赏徐陵、庾信,特别是庾信,视之为当行本色。朝代中最欣赏六朝,批评唐四六滞而不逸,丽而不遒,宋四六不足评选。此外,他还对当时作者摹拟任沈却流于涩、江鲍却流于生、徐庾却流于碎粗、燕许却流于硬、四杰却流于滥的现象加以批评。
该书在当时得到较高评价,如方浚师《评选四六法海序》云:“剥肤存液,崇实黜华,将以辨正体裁,岂仅沈酣藻丽?渊渊乎!盖精而益精,善而益善矣。”晚清谭献既肯定其所选四六以顿挫跌宕为主,比原本精严,又不满其独崇庾信,贬抑任昉的倾向。
蒋选以其精炼的选文、深刻的评点和序文、凡例,弥补了王氏评点较少的缺憾,得到广泛赞誉,影响甚至超越原选,促进了王志坚《四六法海》的传播。现存清同治十年(1871)藏园刻本、清光绪十年(1884)深柳读书堂朱墨套印本、《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