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经 :
泽州陵川(今属山西)人。其家世业儒,祖父郝天挺、父郝思温皆为金季名士,以儒术教授乡里。金亡,随其父母流落河南,漂泊中刻力致学,于铁佛精舍中研读五年。后徙家顺天,才名为郡侯贾辅所知,待以宾礼,蔡国公张柔又延其至家塾开馆,教授诸子,得以饱览群书,尤其致力于洙泗伊洛之学,慨然以天下斯文为己任,发诸文章为世所知,自此声名鹊起。忽必烈在金莲川开府招四方贤士,郝经于南宋宝祐四年(1256)北上应召,成为忽必烈潜邸旧侣之一,上书条陈军国大事民间利病数十事,备为顾问,优礼相待。南宋开庆元年(1259),随忽必烈南下伐宋,作《东师议》,劝说忽必烈以修德养兵为务,等待宋之开衅。翌年,忽必烈即位,以翰林学士职奉命为国信使出使南宋,以告即位请和议为务,宋相贾似道为掩盖冒功之实,秘密羁留郝经于真州馆驿十六年,始终不屈,人比之为苏武。至元十一年(1274),伯颜伐宋,始得放还,翌年至京师而卒,谥文忠。
郝经羁留仪真期间,致力撰述,以《通鉴纲目》为标准作《续后汉书》,又有《春秋外传》《周易外传》《太极演》《原古录》《通鉴书法》《玉衡真观》《注三子一王雅》《行人志》等,凡数百卷,今多不传,有集名《郝文忠公陵川文集》39卷传世。生平见卢挚撰神道碑铭、阎复撰墓志铭、《国朝名臣事略》卷十五、《元史》卷一百五十七。
郝经之学,以家学为基础,后多浸润朱熹性理之学,得窥理学门径,深以为然,终身奉之,学兼南北,对于性理的探索虽多有矛盾之处,仍然处于比较基础的阶段,但已显示出其作为南北学术交融代表人物的独到眼光。金元之交诗文大家元好问曾从郝经祖父郝天挺问学,与其有通家之好,郝经亦曾师事元好问,受其影响颇深,故作为文章,一以遗山为师法,是元好问的忠实继承者。四库馆臣曾评价郝经文风:“其文雅健雄深,无宋末肤廓之习。其诗亦神思深秀,天骨秀拔。与其师元好问可以雁行。”(永瑢《四库全书总目》)明人陈凤梧也认为郝经文章明显具有元好问的风格:“汪洋滂沛,如大河东注,一泻千里;抑扬起伏,如太行诸峰,层见叠出。”(《陵川集》卷首)被称为“元文中之杰然者”。
但郝经为文也带有鲜明的个人特点,第一即是理学意味,赵复北上传播理学之后,郝经作为第一批受众,将其对于理学问题的思考表现在了文章创作中,如其对“道”“法”与文章之间关系的探讨:“夫理,文之本也;法,文之末也。有理则有法矣,未有无理而有法者也。六经,理之极,文之至,法之备也。”(郝经《答友人论文法书》)认为必须要以儒家六经为知识基础,去认识世间事物规律,顺应天理自然之法,进而发为文章。在此基础上,对于“文”“道”的结合问题,他提出了“内游”的概念,即作家修养论,反对传统的借山川至助的“外游”,即借助外在事物激发创作论:“其游也外,故其得也小;其得也小,故其失也大。”(郝经《内游》)创作者需要从儒家经典予以内照关怀,从而达到精神层次的净化提升,主体精神一旦超越,创作文章便能合乎道。达到“内游”的途径有两条:一为读书知道,二为养气,这种创作思想即来源于传统的“神与物游”文艺观,又是郝经自我结合性理之学所得,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独特的价值。后人陶自悦评价:“理性得之江汉赵复,法度得之遗山元好问。而独申己见,左右逢源”(《陵川集》卷首),为导元文先路者,此语正中其的。
第二则为呼唤“有用之文”,反对“无用之学”的思潮在金元之际尤为盛行,郝经为其中的先行者。他认为当时读书人的悲惨遭遇与其所学皆为“无用之学”有密切关系,经世致用是读书为文的第一要义。他曾高呼:“不学无用学,不读非圣书。不为忧患移,不为利欲拘。不务边幅事,不作章句儒。”(郝经《志箴》)并在多篇文字中一再表明此观点,期待为学作文能有益于国家生民,裨益时务,对文学的社会政治功用尤为看重,提倡文道结合,大力批判舍本求末,崇尚虚文辞藻的“文章之士”,斥为“伪学”,以期拯救文章时弊,其行文也基本贯彻了这一思想,现存的文章大部分为经世为主,不啻为一大家,对当时的文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郝经的《郝文忠公陵川文集》由江西行省等处儒学初刻于元仁宗延祐五年(1318),今已不存。现存最早刻本为明正德二年(1507)李瀚刊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乾隆三年(1738)王镠据以重刻,此版嘉庆、道光间又有递修,清道光间姚莹、顾沅所辑《乾坤正气集》亦收录其文25卷。此外,又有清抄本数种、“四库”系列写本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