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原文]
女曰鸡鸣,
士曰昧旦。
子兴视夜,
明星有烂。
将翱将翔,
弋凫与雁。
(旦、烂、雁,元部。)
弋言加之,
与子宜之。
宜言饮酒,
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
(加、宜,歌部。老、好,幽部。)
知子之来之,
杂佩以赠之。
知子之顺之,
杂佩以问之。
知子之好之,
杂佩以报之。
(来、赠,之部。顺、问,文部。好、报,幽部。)
[译文]
女人说：“鸡叫了。”男人说：“天没亮。”“你起来看看天,启明星亮闪闪。”“脚步翩翩走出去,射那野鸭和大雁。”
“射中了野鸭和大雁,和你共享好菜肴。吃着菜肴喝着酒,和你一起活到老。弹奏起来琴和瑟,一切平安又美好。”
“知道你款待我,我把佩玉赠给你。知道你依顺我,我用佩玉安慰你。知道你喜爱我,我用佩玉报答你。”
[评介]
《女曰鸡鸣》三章,章六句。关于此诗主旨,《诗序》说：“刺不悦德也。陈古义以刺今,不悦德而好色也。”郑《笺》云：“德,谓士大夫宾客有德者。”又谓“此夫妇相警觉以夙兴,言不留色也”。欧阳修云：“此诗陈古贤夫妇相警励以勤生之语。篇中凡云‘子’者,皆妇谓其夫也。”(《毛诗本义》)朱熹亦谓“此诗人述贤夫妇相警戒之词”(《诗集传》)。又云“此未有以见其陈古刺今之意”(《诗序辨说》)。方玉润《诗经原始》则小异而谓为“贤妇警夫以成德也”。龚橙《诗本谊》据《易林·丰之艮》“鸡鸣同兴,思配无家。持佩持凫,莫使致之”,以为今文齐诗之说而谓此诗“淫女思有家也”。牟庭《诗切》亦引《易林·渐之鼎》之句(与上引句同),而谓此诗为女子思其亡夫之作,并以此为三家诗古义。现代研究者多认为此诗为描述一对夫妇相互爱悦情形。综观诸说,其囿于美刺附会者不可取;细味诗意,并以古今中外民俗考之,则诗写的是一对情侣相爱定情至定婚之事。
诗中写一对情侣相爱相伴一个夜晚,然后男子亲自射来野鸭和大雁向女子求婚,女子款待他并发婚配誓言,男子则把自己的佩玉赠给女子表示定婚。今时中外不少民族仍有男子以猎物献女求婚之俗,而《仪礼·士昏礼》中亦有男家求婚用雁为贽之记载,至于《诗经》中男子以猎物求婚,男子赠佩玉给女子定情之例多矣(如《召南·野有死麕》)。况且《诗经》时代平民的婚爱是自由开放的,相爱的男女大都可通过聚会接触定情结合,这首民歌正是反映了这种现实生活的,因而它是《诗经》中很有认识价值的一首婚姻爱情诗。同时,这首民歌也反映了古代人民对幸福美满婚姻的向往与追求。
诗采用了“女”、“士”对唱的方式(二人互称“子”)。首章前二句是引述女子与男子早起相互呼应之语,其后分别为女子、男子所言。至于男子猎禽经过则略掉不写,亦见简洁,也为二人对唱所需要。二章皆是女子见男子猎禽后所唱,将烹食、饮酒及美好誓愿都在其中说出,内容则自然与三章相接。三章是男子所唱,感谢女子的热情、温柔和恩爱。诗句皆实境真语,朴质含情,使人闻声见人,情态毕现。旧评云“脱口如生,传神之笔”,当之无愧。诗的对唱形式,生动活泼,简洁明快,把一对情侣甜蜜恩爱情形写得活灵活现。后世的联句成诗,不可不谓受到此诗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