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 :
河南商丘人。侯方域生性颖异,读书尝兼数人。11岁随父移居京师,游于倪元璐之门。崇祯五年(1632),回乡应童子试,县、府、道皆第一。十二年,入南雍,应江南乡试,举第三,以策语触讳黜。居乡期间,曾与同道徐作霖、吴伯裔、吴伯胤、刘伯愚、贾开宗等人结“雪苑社”以研习诗文。又与东南陈子龙、夏允彝、吴伟业、彭宾等名士交游,积极参与复社社事活动,时人以他和方以智、冒襄、陈贞慧合称为“复社四公子”。顺治八年(1651),应河南乡试为副贡生。后归乡隐居,取室名为“壮悔堂”,寓壮年而悔之意。顺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三日(1654年1月20日),因病去世,享年37岁。
侯方域擅散文,在文论方面自成一家之言。提倡为文要学韩愈、欧阳修,反对明前、后七子提出的“文必秦汉”的主张,认为作古文必由唐宋八家、《史记》《汉书》方可入古人境界,论作品,标举气、骨,所谓“气”指行文的气势;“骨”指文章的内容、材质。在《与任王谷论文书》中,分别以“敛气于骨”和“运骨于气”来概括秦以前之文和汉以后之文,实际上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史》《汉》、八家之文擅长如此。在行文之旨方面深有体会,说:“行文之旨,全在裁制,无论细大,皆可驱遣。当其散漫纤碎处,反宜动色而陈,凿凿娓娓,使读者见其关系,寻绎不倦。至大议论,人人能解者,不过数语发挥,便须控驭,归于含蓄。若当快意时,听其纵横,必一泻无复余地矣。”(《与任王谷论文书》)这是他长期创作的经验之谈。
现存文100余篇,涉序、书、奏议、传、记、论、策、墓志铭等多种文类,内容富赡。早年因喜好六朝骈俪之文,所作华藻过甚,功力不深,后学韩欧,苦心经营,日臻妙境。其人物传记在诸体中成就突出,或写朝廷官员,或写失意文人,或写底层百姓,重在讴歌其高尚品行,如《司成公家传》写叔父侯恪生前拒绝魏忠贤诱纳和揭发温体仁奸伪两件大事,展现他正直奉公、坚贞不屈的品行。类似佳作还有《任源邃传》《徐作霖张渭传》等。这些叙传文往往能从大处着墨,紧扣人物行事大节,通过具体的细节描写,并引入传奇笔法,鲜明展现了人物的个性和风神,具有短篇小说的特点。其赠序文,不仅能写出人物的性情状貌,还显得立意不俗,旨趣高远。如《赠江伶序》,以饱含同情之笔,写出伶人江生漂泊无定的羁旅生涯,并由其人生经历,抒发历史兴亡的感慨。文章笔致老练,韵味无穷。他如《赠丁掾序》《赠徐子序》《代司徒公赠周生序》《为司徒公赠万将军序》等,皆有感而发,往往在论说中发挥道理。其论辩文,或论析历史现象,如《宦官论》《朋党论》;或臧否历史人物,如《太子丹论》《谢安论》《王猛论》《于谦论》;或辩历史事件,如《西施亡吴辩》《狄仁杰反周复唐辩》;或意图经世安邦,如《正百姓》《额吏胥》,精于事理,议论凿凿,文风酣畅恣肆,纵横奔放,有唐宋八家之遗风。其书信文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写给师友门人的,娓娓而谈,文笔清隽,情真意切,如《答张天如书》《与方密之书》《与吴骏公书》《与槁木大师书》;另一类致阉党奸佞,洋洋洒洒,词严气盛,挥斥鞭辟,颇能感人,如《癸未去金陵日与阮光禄书》《答田中丞书》。记体文如《郑氏东园记》《壮悔堂记》《四忆堂记》《云起楼记》,善于谋篇布局,重在感慨世事变迁以及自身遭际,情感表达显得沉郁幽怨。总体来看,侯方域的文章特色鲜明,艺术成就较高。朱锡谷赞称他的文章“以气为主,震荡闳奇,纵横豪肆,足以雄视一代矣”(《侯方域全集校笺》附录一《壮悔堂文集重刊跋》)。其文章由此入选《国朝三家文钞》(宋荦、许汝霖辑刊),与魏禧、汪琬齐名。不过,其文章也有不足之处,《四库全书总目》称其文“体兼华藻,稍涉于浮夸”(《四库全书总目》卷一百七十三《尧峰文钞》提要)。
侯方域亦能诗,诗名早著,惜为文名所掩。其论诗以风雅为宗旨,以杜甫为典范。现存诗近400首,以甲申国变分前后两期,前期多感慨时事、忧民悯乱之作,如《禁旅十首》《闻乱八首》《暮春杂诗五首》《宿州》,诗风雄浑慷慨,不乏苍凉之音;后期多书写亡国之痛、故国之思之作,如《过江秋咏八首》《春兴八首》《后春兴八首》《章皇帝御笔歌》《哀辞九章》,诗风渐转深沉,或沉郁顿挫,或雄浑悲壮,老杜气象尽显。
著有《壮悔堂文集》10卷,《四忆堂诗集》6卷,《补遗》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