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复辅音声母说 :
用来支持上古汉语有复辅音声母的主要证据有:①谐声现象。韵母对汉字谐声的制约条件,清代段玉裁已经明确为“同谐声者必同部”的原则,但声母的制约条件在近代以前未能明确。高本汉首先提出汉字声母的“谐声原则”,超出谐声原则制约的谐声现象则采用复辅音声母来解释。目前影响最大的是李方桂提出的谐声原则(见《上古音研究》)。综合各家意见,基本上都承认“发音部位相同的声母可以互相谐声”,因此,跨发音部位的谐声关系就成为复辅音声母存在最主要的证据。②文献中异文、通假等现象以及声训、音注(含读若、直音、反切又音等)、联绵词、同源词族、重文等语言文字现象中出现声母跨发音部位的语音关系,都被用来作为复辅音声母存在的证据。③汉藏语系,特别是藏缅语族语言中存在各种类型的复辅音声母。如果承认汉藏语言同源,那么这些语言中的复辅音声母可以用来证明上古汉语存在复辅音。④古代文献中同一语词在不同地域汉语方言及周边语言中的记录、书写方式时有不同,常被用来作为复辅音声母存在的证据。如《尔雅·释器》“不律谓之笔。”郭璞注:“蜀人呼笔为不律也。”与之相关的是《说文解字》“聿,所以书也。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⑤现代汉语一些官话方言中存在的所谓“嵌l词”“反语骈词”“分音词”等都曾被看作复辅音声母残留的证据;闽语中一些词汇的声母与其他方言相比出现跨发音部位的语音现象,如厦门话部分章组字读K-组声母、邵武话中部分来母字读s-声母等。⑥壮侗语族语言以及朝鲜语、日语、越南语中一些早期汉语借词,与现代汉语的语音相比也存在跨发音部位的对应关系,有些甚至直接表现为复辅音声母,这也常被用来作为上古汉语存在复辅音声母的证据。
上古汉语复辅音声母的研究仍在持续中。目前各家主要分歧在于三个方面:①复辅音声母的类型、数量、具体形式和结构方式。②某些类型复辅音声母与早期汉语形态成分应该如何区分与界定。③复辅音声母的消失时间。这些问题牵涉到上古汉语的分期及其与中古汉语的关系,还存在较大的争议。
最早提出上古汉语有复辅音声母的是德国汉学家甲柏连孜,此后马伯乐、高本汉都提出了各自的复辅音系统。现代海外研究上古汉语的学者(包括海外华裔学者赵元任、李方桂、张琨、杨福绵、梅祖麟、丁邦新等)基本上一致赞同复辅音声母系统。中国学者对这一学说的看法有分歧。最早支持这一观点的是林语堂。此后国内(含港澳台地区)持支持意见的主要有陈独秀、曾运乾、罗常培、魏建功、陆志韦、周祖谟、周法高、董同龢、严学宭、张世禄、马学良、喻世长、邢公畹、许世瑛、唐作藩、何九盈、龙宇纯、杜其容、竺家宁、龚煌城、郑张尚芳、潘悟云、李玉、尉迟治平、杨剑桥、施向东、金理新等。持反对意见的主要有唐兰、朱星、刘又辛、郭锡良、孙玉文、丁启阵、李添富等。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王力和陈新雄的意见。王力在晚年曾明确表示“上古汉语有没有复辅音?这是尚未解决的问题”,并认为如果完全按照高本汉的原则构拟,复辅音就会“杂乱无章”,故不接受高本汉构拟的复辅音系统。而在他稍早完成的《同源字典》里,为了解释黑跟墨的同源关系,还是推测“‘黑’的古音可能是mxək”,但对于mx-的性质未作说明。故有的学者认为,王力晚年反对的只是被高本汉搞乱了的复辅音形式,而非笼统地反对古有复辅音声母。陈新雄早年也反对古有复辅音声母看,但到晚年逐渐改变观点,并指导了若干学位论文论证上古音复辅音声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