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立

    陈三立 :

江西义宁(今修水)人。清光绪十五年(1889)进士,官吏部主事。维新变法时期,列名上海强学会,协助其父湖南巡抚陈宝箴推行新政,革除时弊,兴办实业,刊行《湘学报》和《湘报》,创设时务学堂与南学会,并力主邀请梁启超入湘任时务学堂总教习,使湖南成为当时“全国最富朝气的一省”,对湖南新政的推进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戊戌政变之后,父子同被革职。他侍父退隐江西南昌西山,筑崝庐以居。二十六年,其父忧愤病卒。他从此往来于南京寓所和南昌西山间,游踪亦到上海、天津、杭州等地。虽未忘怀国事,但也只是寄情诗文。清亡后,以遗老自处,与沈曾植辈相唱和。七七事变爆发,正依其子、时为清华大学教授的陈寅恪寓居北平,衰年多病,目睹山河沦丧,不胜悲愤,拒药绝食而死,晚节可风。

汪国垣撰《光宣诗坛点将录》,以“都头领天魁星及时雨宋江”评价陈三立在近代诗坛的地位。陈衍区分近代诗艺术风格为“生涩奥衍”与“清苍幽峭”二派,列陈三立于前者一派。作为同光体赣派的代表诗人,陈三立主要继承了宋代江西派的诗学传统,其学宋主要是学习黄庭坚。他说“吾生恨晚生千岁,不与苏黄数子游”(《肯堂为我录其甲午客天津中秋玩月之作诵之叹绝苏黄而下无此奇矣用前韵奉报》),倾慕之情溢于言表。当然,重点是黄庭坚。陈锐评其诗,亦称“气骨本来参魏晋,灵魂一时造黄陈”(陈锐《题伯严近集》)。

陈三立特别推崇黄庭坚诗“于奥衍中见自然”的风格。其论黄庭坚诗,说:“我诵涪翁诗,奥莹出妩媚。冥搜贯万象,往往天机备。世儒苦涩硬,了未省初意。粗迹挦毛皮,后生渺津逮。”(《为濮青士观察丈题山谷老人尺牍卷子》)表明了他对黄庭坚诗人巧天工相一致见解的赞赏,这也是江西派诗学理论的核心。陈三立作诗,取境奇奥,造句瘦硬,炼字精妙。律句如“九霄飞影能摇夜,万窍寒声已怒空”(《雪夜感述》)、“瓦鳞新雪生春艳,旗角寒云卷雁高”(《雪中携叔澥由甫次申饮酒楼》),绝句如“露气如微虫,波势如卧牛。明月如茧素,裹我江上舟”(《十一月十四夜发南昌月江舟行》)等,最能体现其诗风。他的优秀诗作,大都用白描手法直抒胸臆,诚如陈衍所说“其佳处,可以泣鬼神、诉真宰者,未尝不在文从字顺中也”(陈衍《近代诗钞述评》)。

陈锐说他“气骨本来参魏晋”,并不是像沈曾植那样溯源谢灵运,而是推宗江西的另一位乡贤陶渊明。陈三立《漫题豫章四贤象拓本·陶渊明》诗云:“此士不在世,饮酒竟谁省?想见咏荆轲,了了漉巾影。”特别强调了陶诗于平淡中郁风雷之气、诗作与政治紧密结合的特点,这与其早年入世救国的理念相契合。尽管他自称“凭栏一片风云气,来作神州袖手人”(《高观亭春望》),编集时删除了许多反映时事的作品,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看到他压抑不下的风云之气和愤激郁勃之情。“百忧千哀在家国,激荡骚雅思荒淫”(《上元夜次申招坐小艇泛秦淮观游》),是他的自白。其他如《书感》《孟乐大令出示纪愤旧句和答二首》《人日》《次韵和义门感近闻》《十月十四日夜饮秦淮酒楼》《江行杂感五首》之三之四等诗,是对庚子国难忧愤心情的抒发;《园馆夜集闻俄罗斯日本战事甚亟感赋用前韵》《小除后二日闻俄日海战已成作》《短歌寄杨叔玖时杨为江西巡抚令入红十字会观日俄战局》,是关于日俄在中国国土上进行战争的愤怒控诉,而后一首更称奇作。其他如“露筋祠畔千帆尽,税到江头鸥鹭无”(《寄调伯弢高邮榷舍》)、“更堪玉笛关山上,照尽飘零处处鸿”(《十六夜水轩看月》)等关心民生疾苦的诗句,集中也往往可见。而《读侯官严复氏所译英儒穆勒群己权限论偶题》《读侯官严复氏所译社会通诠聊书其后》,表现了诗人对新学理的接受水平;《感春五首》论学谈政;《除夕被酒奋笔写所感》揭露清王朝“限权立宪”的欺骗性。这都是陈三立不同于保守的封建士大夫之处。

正因为如此,陈三立不仅为同光体诗人所倾倒,诗界革命的倡导者对其评价也甚高。梁启超《饮冰室诗话》说:“其诗不用新异之语,而境界自与时流异。浓深俊微,吾谓于唐宋人集中罕见伦比。”南社诗人林庚白赞扬他“虽囿于古人之藩篱,犹能屹然自成其一家之诗”(《今诗选自序》),同时也指出它“方面太狭”(《丽白楼诗话》上编)。陈三立也擅长古文,能继承桐城派传统。李希圣称其文在陈寿、范晔之间。

陈三立删定其诗,为《散原精舍诗集》2卷,《续集》3卷,《别集》1卷,以1936年商务印书馆本较为完备。又有《散原精舍文集》17卷,1949年由中华书局铅印刊行,1998年辽宁教育出版社据以标点出版,收入《新世纪万有文库》。今有李开军网罗遗著,编成《散原精舍诗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出版,收入《中国近代文学丛书》,2014年又有增订本,收初版后新发现的佚文若干。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散原精舍诗文集补编》(潘益民、李开军辑注),则收有陈三立早年所著《诗录》4卷、《文录》4卷,其中有上海古籍出版社版《散原精舍诗文集》(增订本)所未收之诗文作品若干。

陈三立《散原精舍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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