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

    薛宝钗 :

金陵人氏,早年丧父。薛家原是书香门第,时为皇商富户,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宝钗之母是王夫人的妹妹,贾府人称“薛姨妈”。胞兄薛蟠,贪玩好色,横行乡里,人称“呆霸王”。有从弟薛蝌,从妹薛宝琴。因待选秀女,宝钗随母、兄进京,住贾府梨香院,并与姨表弟贾宝玉相识。后随众姊妹入住大观园,居蘅芜苑,诗号“蘅芜君”。宝钗的金锁,与通灵宝玉恰好成对,传为“金玉良缘”。黛玉殁后,宝钗嫁与宝玉为妻。宝钗的生日是正月二十一,为民间穿天节。“穿天节”习俗包含有定情、求子、祈福等良愿,为她的婚姻生活增添了祈求夫妻美满、母以子贵的传统色彩。第五回判词中宝钗、黛玉共占一首,相提并论,故红学界有“钗黛合一”之说,但读者对宝钗的评价褒贬不一。

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薛宝钗是曹雪芹精心塑造的女性人物,融入了古代美女杨贵妃形象的特质。宝钗初进贾府时,给人的印象是“品格端方,容貌丰美”(第五回),具有儒雅冷静、淡极而艳的气质。从容貌上看,她“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从体态上看,她肌肤丰泽,雍容富态,具有丰润之美。宝玉要瞧她的红麝香串时,发现“宝钗生的肌肤丰泽”(第二十八回)。因此,宝钗常被比作杨贵妃。宝钗还有一种淡雅素净之美。“薛”与“雪”同音,小说中写到薛家、薛宝钗时,多处以雪暗喻,护官符上所录“丰年好大雪”即指薛家,钗册上“金簪雪里埋”之句即是宝钗命运的判词。从面容修饰上看,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既说明她天生丽质,也反映出她不假雕饰、洗尽铅华的天然本色。从衣着打扮上看,她不化妆、不戴花,不穿华丽的衣服。贾母、刘姥姥等游逛大观园时,看到宝钗所住的蘅芜苑“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 “衾褥也十分朴素”(第四十回),贾母一连用了三个“素净”来评价宝钗的住所及其审美倾向,足见其突出特征与鲜明个性。

博学多才,诗风浑厚。薛宝钗是小说中最为博学的女子。她说宝玉是“杂学旁收”,宝玉则说她“通今博古”,两人可谓伯仲之间,而宝钗更胜一筹。惜春在贾母的要求下画大观园图,却不知如何着手。宝钗则对画图的构思和要求提出了具体的意见,并开列了一个长长的用品单,其中有生姜二两、酱半斤。众人不解,黛玉也打趣她说是要炒颜色吃。宝钗解释说:“那粗色碟子保不住不上火烤,不拿姜汁子和酱预先抹在底子上烤过了,一经了火是要炸的。”(第四十二回)无论生活常识,还是艺术知识,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宝钗博雅多才,自在众人之上。黛玉的诗“风流别致”,宝钗的诗则“含蓄浑厚”。元春省亲题诗时,她帮宝玉改诗,既善解人意,又熟知典故,故宝玉称她“一字师”。大观园诗社成立时,宝钗的《咏白海棠》一诗托物自喻,高情雅韵,因“含蓄浑厚”(第三十七回)被社长李纨推为第一。宝钗的诗词、联句、诗谜等作品,大多是在公众场合的命题、应制之作,鲜见一人独处之时的抒情之作。这也是她与黛玉的不同之处。

随分从时,顾全大体。相对于传统小说、戏曲中的才女而言,宝钗的过人之处在于其难能可贵的治家理事之才。宝钗与人相处,能够随分从时,理家处事,又能顾全大体。这应与她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有关:“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第四回)无论是协助探春兴利除弊,还是在自家处理兄嫂二人惹出的麻烦,都体现了她顾全大体的治家才能。协助探春理家,她积极支持兴利除弊的举措,并通过一番换位思考的话,让管事下人们各尽其职,各得其利,公允明断,使得家人欢声鼎沸。在用人上,她没有任人唯亲的小算盘。平儿举荐莺儿母亲到园中侍弄花草时,宝钗果断回绝,并陈明利害,令人敬服(第五十六回)。薛蟠在外打死了人,薛姨妈慌乱无计,打算用银子买通原告,以求息事宁人。宝钗则认为不妥,主张通过官府公断(第八十五回)。宝钗在处理重大突发事件时,果断而干练。其理家才能,远在母亲之上,显然是家里的主心骨。

齐眉举案,情意难平。宝、钗的“金玉良缘”之线,在小说中断断续续、贯穿始终,对宝、黛的“木石前盟”构成一种潜在而强烈的冲击。在“金玉良缘”之路上,宝钗、宝玉之间始终存在着情感上的错位与脱节。宝钗初进贾府之际,本是待选才人而来,宝玉尚不在其考虑之列。通灵宝玉上的刻字是“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宝钗金锁上的刻字是“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两者相映成趣。莺儿说:“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第八回)自此,“金玉良缘”的序幕正式拉开。“绣鸳鸯梦兆绛芸轩”一节,宝玉在梦中喊出了对“木石”和“金玉”的取舍,巧妙而又无情。宝玉梦中吐心声:“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宝钗的结局,是在黛玉病亡之际,嫁与宝玉为妻。1987年版电视剧《红楼梦》中,是王夫人借助元妃的力量促成金玉良缘。这是合情理的。皇权时代,身为皇妃和长姐的元春,对于她自幼带大的弟弟的婚姻,应该有着相当的话语权。黛死钗嫁,金玉梦圆。然而,宝玉、宝钗的情感,从来就没有同步过、共鸣过,婚前如此,婚后亦是如此。《终身误》曲唱道:“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美中不足的,是宝玉,也是宝钗,更是二人之间的情感状态。这也正是“金玉良缘”悲剧的深层体现。

金玉良缘,是世俗社会对青年男女美满婚姻的憧憬与追求。从贾府大家庭来看,薛宝钗“冷香”型的妇德才干,堪称完美,似乎无可挑剔。然而,她是传统社会的贤妻,却成了时代新思潮的弃妇。尽管“金玉良缘”最终取代了“木石前盟”,对于薛宝钗而言,不过是一场带来“终身误”的人生悲剧。究其原因,一是这样的婚姻即使动容,也并没有动情。薛宝钗是“任是无情也动人”,贾宝玉则“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二是这桩婚姻既缺乏相知,更没有相守。大婚之后,宝玉很快就出家了,薛宝钗不得不空怀闺怨。林黛玉没有婚姻的爱情固然以悲剧告终,薛宝钗没有爱情的婚姻同样是一场悲剧。前者有目共睹,后者似乎更为潜隐,因而也就更加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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