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家四六文钞》 :
编者吴鼒(1755~1821),字山尊,号抑庵,安徽全椒人。嘉庆四年(1799)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升侍读,洊升侍讲学士。晚以母老告归,主讲扬州。工诗及骈体文,诗宗韩(愈)孟(郊)、皮(日休)陆(龟蒙),句奇语重,尤以五言长古擅胜;骈文沉博绝丽,朱珪谓其合任昉、邱迟为一家,奏御文字,多命其代笔。撰《吴学士诗集》5卷、《文集》4卷,编有《八家四六文钞》。
此集“以科第先后”为序(吴鼒《小仓山房外集题辞》),依次选录了袁枚《小仓山房外集》1卷25篇、邵齐焘《玉芝堂文集》1卷18篇、刘星炜《思补堂文集》1卷12篇、孔广森《仪郑堂文集遗稿》1卷19篇、吴锡麒《有正味斋文续集》2卷54篇、曾燠《西溪渔隐外集》1卷15篇、孙星衍《问字堂外集》1卷7篇、洪亮吉《卷施阁文乙集》1卷19篇,共9卷169篇。所选诸人,皆为吴鼒深有了解的师友,《八家四六文钞序》所谓“其以立言垂不朽者,不仅数公,兹就鼒师友之间,钻仰所逮,或亲炙言论,或私淑诸人,所知在此也”。吴鼒认为,此8人都是“通儒上材”,他们“或修述朴学,传薪贾郑;或喁于乐府,嗣响雅骚。传世行远,不名一技”,但为了满足门下生徒骈文学习的需要,乃仅就其骈文创作进行了选录。
吴鼒编辑此集,还有为骈体正名和树立骈文正宗的目的。他在《八家四六文钞序》中说:“夫一奇一偶,数相生而相成;尚质尚文,道日衍而日盛。”奇、偶相生相成,是天道自然基本规律,由质而趋文,也是历史文化发展的客观事实。而从历史上看,先秦经史文献中,已有俪语属对的成例,所谓“旸谷、幽都之名,古史工于属对;‘觏闵’‘受侮’之句,葩经已有俪言。”因此,他认为古文、骈文各有其用,骈文只要情感真实、文气流畅,用典较多、辞采华丽并无妨碍,那种推崇古文而贬抑骈体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他又在《思补堂文集题辞》《有正味斋续集题辞》中,表达了对清初骈文的不满,认为清初骈文“浮侈晦涩”“虚矫易尽”,而刘星炜、吴锡麒等乾嘉骈文家的作品成功矫正了这些问题,堪为此体楷式。
此集选文的标准,是言语简洁、师古去俗。《八家四六文钞序》指出,典实、辞藻等虽是骈文创作的必要构成因素,但运用不恰当,则会有辞繁义瘠之弊,所谓“言不居要,则藻丰而伤繁;文不师古,则思骛而近缪”。吴鼒认为,要想写好骈体文,必须向古人特别是汉魏六朝和初唐人学习,努力达到简洁、典雅的理想境界。如《有正味斋续集题辞》说吴锡麒“不矜奇,不恃博,词必泽于经史,体必准乎古初”,其骈文“合汉魏六朝唐人为一炉冶之,胎息自深,神采自旺”;又《仪郑堂遗稿题辞》认为孔广森骈文兼有六朝初唐之盛,《卷施阁乙集题辞》认为洪亮吉之文朴质若蔡邕、遒宕似鲍照、肃穆如张说;《小仓山房外集题辞》则强调对袁枚“稍涉俗调与近于伪体者皆不录”,这些从正反两方面,印证了《八家四六文钞》讲求言语简洁、师古去俗的选文标准。
此集在嘉庆三年刊行后,影响广泛。光绪十一年(1885),许贞干刊成《八家四六文注》8卷;光绪十八年,陈衍完成《八家四六文钞补注》8卷。同时,光绪(1875~1908)年间还出现了两部比较重要的续书,一是张寿荣编刻于光绪七年的《后八家四六文钞》,二是王先谦编刊于光绪十五年的《国朝十家四六文钞》。在两书自序中,编者都明言其效法《八家四六文钞》。另外,嘉庆(1796~1820)以来,许多学者对此集作了正面肯定,如法式善《陶庐杂识》认为“骈俪家”应将其“奉为圭臬”;郭嵩焘《国朝十家四六文钞序》谓其“萃一带之俊雄,汇斯文之渊海,牢笼百态,藻绘群伦,鼓铎以齐声容,膏馥足资津逮”。这些注本、续书和评论,既肯定了此集的价值,又进一步扩大了它的影响。
此集在作家、作品选择上,也有一些争议之处。如徐珂《清稗类钞》说清代骈文以胡天游为第一,而汪中“亦表表者”,但此集“宁缺不录”,实有疏漏;李慈铭《越缦堂读书记》则认为此集“雅俗杂登,精华多落”,又认为其“以声气为进退”,将难称大家的刘星炜、曾燠二人列入“八家”之中。徐珂、李慈铭之论不无道理。
此集最早刊本为嘉庆三年较经堂刻本,另有嘉庆二十四年紫文阁刻本,两本选文数量一致,但作家排列顺序有异。许贞干《八家四六文注》和陈衍《补注》的合订本较为常见,有光绪十八年上海图书集成印书局本、1934年上海扫叶山房石印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