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 :
作者鲁迅。1918年5月发表在《新青年》第4卷第5号上。后收入短篇小说集《呐喊》,1923年8月由北京新潮社出版。以“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代表了新文化运动在文学方面的实绩,成为中国现代小说的开端。小说以13则白话日记的形式,记述了一个患“迫害妄想症”精神病人的精神状态和心理活动,但目的并不为叙写一个病人语无伦次的病状,而是把社会现实和狂人特有的非逻辑内心感受巧妙结合起来,通过狂人夜半读书发现“仁义道德”背后都是“吃人”二字展开情节,直指历史上、现实中,乃至家庭内部的“吃人”真相。“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宴,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灯下漫笔》,《鲁迅全集》第一卷)通过“吃人”的寓意,批判了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国民性的麻木与愚昧,体现了启蒙主义的精神立场。
《狂人日记》插图(袭沙作)
小说的主人公,一直受困于周围人的某种“眼光”,这种“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的眼光不但来自于村里的绅士们,也来自于普通村民甚至孩子们,令其备受折磨。当他发现“吃人”的真相之后,规劝大哥,反抗既有秩序,受到常人世界的哄笑,继而反省,意识到自己也未必不在无意中吃过人的事实,最后发出“救救孩子”的呼声。但是狂人形象的意义,并不在于他是否是受迫害而发狂的精神病人,也不在于他是否是反抗吃人礼教的革命战士,而在于这一形象将细节上的真实和整体上的象征相结合。现实层面的狂人,错乱之中有清醒,这种逼近心理真实的描写,只有和更高层面的象征寓意结合起来才有意义,深刻地体现了这一形象的现代性特征。
在形式上,它打破了中国传统小说注重有头有尾、环环相扣的完整故事和依次展开情节的结构方式,而以13则“语颇错杂无伦次”“间亦略具联络者”的日记,按照狂人心理活动、情感变化来组织小说。尤其富于创造性的是,小说的“日记本文”采用了白话文体,而正文之前又有一个文言文体的“小序”,各自形成了两个自我封闭的文本世界。“我”代表了狂人的世界,“余”代表了常人的世界。这两个对立的叙述者,互相审视、互相驳诘,使小说的文本具有一种分裂性,建立了中国现代小说的新形式。在语言方面,它创造性地使用白话口语,同时保留了简洁而硬质的文言语感,行文节奏多转折,充满紧张感,形成鲁迅特有的语言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