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
中国鬼故事是一个庞大的故事群,在民间幻想故事中居于显著位置。先秦两汉典籍中已有一些记载,魏晋时期开始显现出佛教色彩,隋唐五代后走向成熟,至今仍在民间广为流传,而且衍生出许多新形态。传统鬼故事按照主题大致可以分为人鬼相善与恶鬼害人两大类,又可细分为人鬼亲情、人鬼恋情、人鬼友情、鬼魅惩恶、鬼魅作祟、驱鬼斗鬼等类型。当代鬼故事则多以悬疑、恐怖为主要特征。
人鬼亲情故事表现了死者对亲人跨越生死的眷恋,如感人至深之“鬼母育儿”:一糕店每到黄昏即有妇人来买糕,晚上发现钱匣中有纸钱,正是妇人所给钱数。店主尾随妇人,见妇人入附近墓中,内有小儿啼哭之音。他们请来亡妇之夫,夫家发墓开棺,见妇人面目如生,身边有小儿,遂收育其子,火化鬼母。此故事大约成熟于宋代,如洪迈《夷坚志》丁志卷二“宣城死妇”和郭彖《睽车志》卷三“李大夫妾”。
人鬼恋情故事中的鬼多为女性,结局以悲剧居多。如最早见于晋代干宝《搜神记》之“谈生”:穷书生谈生与夜半前来之美貌女子相恋且生子,女子告诫谈生说三年以内不可用烛火照她。谈生趁女子熟睡时违禁,见女子腰部以上如常人,腰部以下唯有枯骨。女子醒来,与谈生泣涕诀别。谈生拿女子所赠珠袍去卖,方知此女为睢阳王死去的女儿。睢阳王见谈生儿子长相与女子相似,通过察看女儿坟墓,终于认谈生为婿。这类故事也有以“借尸还魂”为结局的,如清代袁枚《子不语》卷七“鬼差贪酒”:袁某与邻女相恋,邻女死后为鬼,袁某将鬼差灌醉,画八卦镇住,遂与女鬼结为夫妇,后按女鬼吩咐,知某村女气数已尽,袁某前往说项:“许为吾妻,吾有药能使还魂。”其家大喜,许之。女尸复生为人,嫁与袁某。
人鬼友情故事主要体现为人鬼互助,如人为鬼完成遗愿(安葬骸骨、迁坟等)、为鬼接生、助鬼超生等,鬼护人平安、助人得功名或财富等。这类故事以“渔夫与水鬼”最为典型:渔夫与水鬼结下友情,有时,水鬼还为渔夫驱鱼捕鱼。水鬼必须溺死一个替代者,自己才有机会重新做人,但是,水鬼数次因不忍加害替死者(或渔夫劝说水鬼不可害人,使水鬼一再放弃机会)而无法超生。后来水鬼因行善得到好报,成为城隍,渔夫去城隍庙寻老友,得财物相助。
鬼魅惩恶故事一般讲述冤魂向恶人报仇雪恨,或者讲述鬼魂出手教训原本素不相识的狂夫浪子、贪官污吏或淫邪之辈。如《稗海》本《搜神记》中的“杜伯报冤”:周宣王之妾女鸠欲与杜伯私通遭拒,反诬杜伯不义。周宣王听信女鸠谗言,杀杜伯。杜伯的鬼魂三年后带领鬼兵数百,趁宣王外出狩猎时,当众搭箭射中其心,宣王回到宫中就心痛而死。
鬼魅作祟故事或讲鬼魅以幻象诱人寻找替身,或讲鬼魅以恶相骇人夺人性命,或讲鬼魅化为美女吸人精魄。其代表如唐代戴孚《广异记》“宣州儿”的故事:宣州有个孩子,常常看见一个鬼带着一只老虎追逐自己,于是告诉父母说:“鬼引虎来则必死。世人云‘为虎所食,其鬼为伥’,我死,为伥必矣,若虎使我,则引来村中,村中宜设阱于要路以待,虎可得也。”后来小孩果然被虎吃了,并且变成了“伥”,要带着老虎进村吃人,村人于是在路上布下陷阱,果然捕杀老虎。
驱鬼斗鬼故事多体现“鬼怕恶人(命硬、胆大之人)”的主题,此类故事以“捉鬼卖鬼”故事最著名,如魏晋时《列异传》宋定伯卖鬼的故事。这类故事讲述某人夜行,野外遇鬼,只好对鬼伪称自己是新鬼,骗取信任后与鬼同行,言谈中诱使鬼说出他们最畏之物什或行为。等天将破晓之时紧捉鬼不放,鬼化为羊、鸭、鹅等动物,此人入市卖鬼,获取钱财。还有一类以智斗鬼的故事,如山西等地流传的《吃屎骗鬼》:有一黑鬼常出没于某王姓家中,王家苦之,一日王某正吃饭,鬼将猪粪投到王某碗中,王某欣然而食,笑称:“猪粪是好东西,我最怕的是将金钱扔到我家里来。”从此,黑鬼每天向王家扔钱,直到把钱扔完,没东西可扔了,这才离开。
当代鬼故事主要有两类:一是流传在各个大学的校园鬼故事,二是封闭空间的灵异事件。两类故事往往都以青年男女作为故事主人公,尤以女大学生和女白领为多。
校园鬼故事多流行于大学校园,很少在中学流传。故事地点多为破败的旧宿舍、女厕所,偏僻或废弃的实验室、练功房,冷清的教学楼、图书馆、小树林等;时间多为夜里。这类故事的模式比较稳定:先是反复出现某种异常,引起主人公的好奇探究,然后引发恐怖后果,最后从学长或是老师、校工处得知多年前在同一地点发生过某女生自杀或他杀事件,女生死后阴魂不散,继续作祟。校园鬼故事的讲述是以恐怖、刺激为目的,所以故事的结局往往令人毛骨悚然,或出乎意料。如许多高校都流传的《教室惊魂》,讲述某男生深夜在通宵教室自修,偶遇一漂亮的白衣女生,心生爱慕,可是当他跟随女生下楼梯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女生并没有走在楼梯上,而且双脚离地半尺!追溯前因,得知多年前有一女生在此自杀,留下阴魂不散,结局往往是学校从此不再开放通宵教室供学生自修。校园鬼故事中的女鬼,多为感情失意而自杀者,所以,越是恋人经常出没的、比较幽暗的地方,越可能成为鬼故事的发生地。
封闭空间的灵异事件多发生在地铁、公交车、出租车、电梯、医院病房、殡仪馆等公共空间。如《330路公交车》讲述在深夜行驶的某辆公共汽车上,气氛诡秘,只有一位大学生、一位老人和一位刚上车的乘客,老人与学生发生争执,遂将学生扯下车理论。下车后老人告诉学生,刚上车的乘客双脚没有着地,显然不是人类,留在车上必出事。第二天学生看报纸,得知公交车出车祸,司乘人员无一幸存。又如《还能再上一位》,讲述某人做梦,梦见一个丑女人驾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12具棺材,笑着对他说:“还能再上一位。”他一下惊醒了,当天去上班的时候,走到电梯口,发现里面已经挤了12个人,开电梯的丑女人对他说:“还能再上一位。”他突然想到刚才的梦,吓得不敢上去,结果,电梯果然出事,里面12人全部遇难。
传统鬼故事以神秘和荒诞的方式反映了人们对冥界的好奇,以阴间表现人间的社会现实,体现了人们的生死观和社会观。当代鬼故事则多以恐怖游戏为目的,讲述者有时还会突然配以奇怪的声音或动作,模拟恐怖表情,以强化恐怖效果。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许多新生事物也会成为鬼故事的附着对象,如“来自阴间的手机短信”“灵异的电脑游戏”“阿呆之黑帽子”等,主要讲述与电子产品相关的灵异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