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羊挂角 :
南宋文学理论家严羽的一个精妙的比喻,用来言说盛唐文学的“兴趣”(一种空灵的审美趣味)。后来,逐渐演变为对文学艺术的一种高尚的审美追求,成为一种美学的品格。严羽从佛典中获得诸多的诗学启示,首倡以禅论诗,看重妙悟。“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就是佛学启发的结果。
严羽非常推崇盛唐诗歌,将盛唐诗与汉、魏、晋诗并列,看作是第一义之诗,意谓艺术成就最高,最为完美,是学诗者学习的首选对象。“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作为一种文(诗)学观念,最早语出《沧浪诗话·诗辨》:“盛唐诸人,唯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说法源出于佛典。《传灯录》卷十六记道膺禅师语:“如好猎狗,只解寻得有踪迹底,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迹,气亦不识。”即好的猎狗,面对羚羊挂角的情形也会束手无策,因为既找不到它的踪迹,也嗅不到它的气味。羚羊是一种非常机敏的丛林动物,善跑、角长。为了躲避凶猛野兽的追逐,常常在逃跑的过程中将长角挂在树枝上,身体蜷曲在树丛之中,令追逐者找不到任何踪迹。
要完整理解这一美学的比喻,须结合“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的比喻意义。这些比喻均出自《大日经》之十喻,原是用来隐喻现实世界与现实人生的。空中之音,悠远缥缈;相中之色,难以琢磨;水中之月,可望而不可即;镜中之象,真实而又虚无。美妙的诗歌境界就如这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空灵缥缈,难以琢磨,可望而不可即,但是又真实、亲切、感人。
“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既包含自然之美,也包含空灵之美。它内蕴丰富,含蓄蕴藉,人们无法用语言言说。“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具体描绘了诗歌艺术委婉含蓄、“言有尽而意无穷”的韵味,其与司空图的“象外之象”相似,但又有所发展,是对诗歌特征的一种形象概括。空灵而不执着的审美形象或意境,易引发读者的丰富的艺术联想,并进行审美的再创造。“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所蕴含的美学意蕴就是空灵、自然、精妙、天衣无缝,其无法言说。这是优秀文学作品不可缺少的境界。
“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就是严羽所说的兴趣,兴趣紧密关联着味的审美理论。中国古代的审美向来追求味,将味作为最高的审美评判标准。钟嵘的滋味说、司空图的味外之味观念,都被古人视为审美的极致,它们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理论先声。自然、空灵、朦胧、含蓄,是文学艺术富有滋味的标志。严羽的这一精妙比喻,发展了中国古代的审美理论,具有很高的理论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