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荒之策

    抚荒之策 : 一、招募开垦,以业残黎也。灾荒之后,百姓流亡,田亩荒废,当以募民开垦为急务。为民上者,先将受害之区,分别荒地段亩,用官定弓步,逐段丈量,画定疆界,编列字号,总计上、中、下地亩若干,查明有主无主,分别造册登记。然后禀请经费设局,招民开垦。愿承种者,赴局报明,领取地票。无主绝产,垦熟后即准换给执照,作为己业。有主产业,限定三年,原主能归家者,查明契据确切,在未经播种前到者,即令承种人退耕,准其接收管业,在已经播种后到者,须俟收获毕,始准接收管业,每亩凭中酌给承种人开垦之资。如盖有庐舍,秉公估价,不准借口掯交。承种人退耕后,官为另给荒地,以资耕作。如原主无力给承种人开垦之资,情愿另领荒地耕种者,由局报明,取具两造甘结存案,即准承种人换领执照,官于照后批明盖印,以杜争端。其或原主归来,仅存妇孺,有契据而不能指认者,照契内所注地段亩数,访查确实,准领田招佃。若契纸证据俱无,乡保邻佑已绝,仅存妇孺逃归,确能指认地段者,另行记挡,准其招佃耕种,不准价卖。俟三年后,另无事故,方准领照管业。至当业平时立契,价值较昂,目下田地荒芜,价值甚贱,原主倘以当年当价昂于目下买价,不愿赎取者,准当主执契约赴局呈报,官为批明盖印,即准作为己业。若原主已绝而服内有力亲属愿出资向赎者,准其赎取。若当主契据已失,即将其业归公,另行招垦,以免凭空混冒。考湘阴左相国颁发《新定甘肃善后垦荒章程》:每领垦上等荒地一亩,限定开垦之次年收获后,缴地价钱五百文,中地每亩缴钱三百文,下地每亩缴钱一百文。其半熟之地,限定领垦之初年收获后,每上地一亩,缴钱二千文,中、下地以次递减。至应纳地丁仓粮,统限以领垦三年后,查照原额起征。其地价钱文,即由局按限催收,造册呈报,以备丈地绅员薪水及地方公用之需。又考湘乡刘抚军《安辑陕西延绥各郡章程》:领垦三年后,照例征收钱粮外,每亩输岁租三年。自垦后四年起,至六年止,每上地一亩,按仓斗输租谷二斗五升,中地每亩输租谷二斗,下地每亩输租谷一斗。其谷各归各乡,设立义仓存储,照积谷法存放,以备荒歉。此皆酌度时势,量为变通,归于至善也。果能于兵荒岁荒之后,举而行之,将见三年耕必有一年之积,九年耕必有三年之积,纵有水旱蝗灾,而民无仰屋之叹。是垦荒即为备荒之本,足民即为裕国之源,策无有善于此者。总在父母斯民者,尽心筹画耳。
一、发借农器、籽、粮、牛只,以资开垦也。灾祲甫过,居民朝不谋夕,一旦招之开垦,其农器、籽、粮、牛只,势必仰给于官。亟宜仿照旧章,每户给锄、镢、镰、杴各一件。每垦田十亩,借给食谷一石、籽种三斗;五十亩,给牛一头、犁一柄。或有驴只能耕者,酌减给发。开垦后,除锄、镢、镰、杴免缴外,其籽、谷、牛价,以开垦第二年扣算起,分三年归还清楚,不准拖欠。
一、寓兵于农,以安辑残黎也。自来兵燹之后,开荒鲜有良策。如近年各省办理善后章程,或行之而弊端迭出,或行之而辟地不广,生理未蕃,正供仍少。用不揣固陋,妄拟一则,以备为政者之采择。夫地方甫经平定,不可无勇丁驻防。守土者查勘地方情形,即禀请大府,颁发帑项,招募遗黎之精壮者,充当防勇,编成营哨。有事则执戈矛守御,无事则负耒耜开荒。其法仿照兵制,以五百人为一营,每营营官一员,月支薪水公费银三十两。哨长四员,每名月支银四两。什长三十八名,每名月支银一两五钱。亲兵六十名,护勇二十名,每名月支银一两。正勇三百三十六名,每名月支银九钱。伙勇四十二名,每名月支银六钱。此外每名日给食粮二斤。以上大建月共支银五百一两,食粮三万六十斤;小建月共支银四百八十四两三钱,食粮二万九千五十八斤。其军装器械,每营发劈山礟四尊、抬枪四十杆、小枪八十八杆、长矛二百杆、旗帜五十面、号衣五百件、蓝布夹帐房三顶、白布单帐房四十二顶、大令一架、铜号一对、铁锅四十三口、水桶四十三担,锣、鼓、刀、碗以及火绳、子药等件,概仿照营制酌给。其布置队伍之法,亲兵六队,随营官驻扎。余分前、后、左、右列为四哨,每哨计弁勇一百九名。内除哨长一员、护勇五名、伙勇一名列归哨队外,余分为八队,每队什长一名、正勇十名、伙勇一名,合四哨并亲兵,共成五百人。郡县虽极辽阔,招募五营,可以分布。即以前、左、右、后、中为营名。中营驻近城郭之处,以便押送粮饷,保护行人。其余四营,分驻四乡,各垦各疆,或二十里,或三十里,筑修一堡,派哨长一员,拨勇丁五十名驻扎其中,严为约束。规模既定,即将荒地用官定弓步,逐一丈量。通计城乡共地亩若干,分别上、中、下三等,设局编册登记,然后会商营官。每勇一名,令开地十五六亩。由各哨长赴局报名,领取地票,填注某营某哨某队某勇领地若干亩,每名给锄、镢、镰、杴各一件。每地一亩,给籽种五斤,每棚给牛一头、犁一柄。开荒之初年,收获后,各勇将谷呈缴营官,营官收储造册报局,以作日后军粮、籽种。次年,饬各勇将所开之地亩,顶与新归民人承种,每亩准勇丁取辛赀钱三四百文,营官随时造册报局备查。如新归民人满三五十户,即迁移营勇三五十名,向别处另垦荒地,领票顶种一切,概照前章。其顶垦之地,民人承种二年限满,即将营勇原领地票呈局更名换照,准作己业,照例起科。各勇中有愿告假受业者,亦准照章换照。照费,无论民勇,每亩准局员取钱四五十文,以作局中费用。其营中月饷,初年各勇甫行开垦,发给十二个月。次年以后,除营官、哨长,仍按月照发外,其余勇丁,每年只发六个月。籽、粮、牛只、农器等项,一律停给。统计五营,一年可开荒地三万四千余亩。限以三年起科,地丁仓粮,何难复额?此即古人寓兵于农之法,师其意而少变之也。遇兵燹之后,倘能采而行之,将见武备日修,民业日广,国用日节,国课日充,是一举而众善皆备。
一、给流民路费,以免飘离异域也。凶年贫民携妻挈女,就食外方,虽经地方官设法赈养,计口授餐,一届春融,未有不思返故里,力穑服田,以收桑榆之获者。奈旅橐萧然,赋归无计,既乏借贷之门,徒有家园之梦。凡遇此等流民,须念其别井离乡,酌量道途远近,给助川资,令其还乡务业,免失农时。
一、借给粪草资,以肥田壤也。灾后良田多荒,纵有牛种可借,而粪草全无,禾穟亦难畅茂。不妨商同绅士,暂借地方公款,按照烟户册籍,查其有田业者,每亩借给粪草资三四百文,或五六百文,俟秋成后,再饬令如数归偿。此亦荒后之要务。
一、劝典商减利,以赎农器也。岁荒贫民无计支持,往往将农器典质,以救燃眉之急。一值春耕,毫无器具使用,虽欲尽力西畴而不得。务劝典商人等,念饥馑余生,取赎维艰,所质一切农器,减让月利一半,或三分之一,令易取赎。有能止取当本,不取利息者,立加优奖。
一、酌借商民资本,以通市贩也。饥馑之后,坐贾流离,行商裹足,亟宜曲加体恤。查有朴实商民而苦无资本者,务须设法借给,令其收买贩卖。并暂弛一切厘税,俟生息流通后,仍照旧抽收。其资本,饬令分作两年如数归偿,不准拖欠。
一、请蠲缓钱粮,以苏民困也。凡遇水旱蝗灾,地方官禀请委员勘验后,即将各灾户原纳钱粮,酌量详请蠲缓。如被灾十分者,请蠲免七分,缓征三分;被灾九分者,请蠲免六分,缓征四分;被灾八分者,请蠲免四分,缓征六分;被灾七分者,请蠲免二分,缓征八分;被灾六分、五分者,请蠲免一分,缓征九分。其缓征之钱粮,内有应分作三年带征者,有应分作二年带征者,按户分别造册,详请具奏,请旨定夺。至被灾不及五分之区,虽未成灾,例不应报,然收成究属歉薄,亦应详请缓征,将本年应纳钱粮,缓至次年麦熟后征收;次年麦熟钱粮,缓至秋成后征收。若被旱灾而深冬方得雨雪,被水灾而积水始行退消者,请另疏题明,将应缓至麦熟后钱粮,再缓至秋成以后新旧并纳。所谓宽此灾黎一日之力,即可培国家万世之基,此类是也。奉旨允准之后,遵照出示晓谕,刊刻清单,注明某户蠲免钱粮若干、缓征钱粮若干、分年带征钱粮若干,饬令庄保沿乡遍贴,俾众周知。又复亲赴各乡,照册抽查,以杜胥吏朦混冒收之弊。官租及民间租谷、夙债均仿此。
一、给坍屋修费,以奠民居也。地方遭遇水灾,房屋冲塌,富者不难克期兴修,贫者何能鸠工盖造?若不给予修资,一任其露宿蓬栖,亦非抚恤灾黎之道。查《户部则例》所载,各省章程不同。每瓦屋一间,有给银数钱者,有给银两余者。土房、草房一间,有给银三四钱者,有给银六七钱者。地方官宜于水退后,勘验情形轻重,或全塌,或半倒,或木料有存无存,按照省分,详请给发银两。每户不得过三间之数。若此处房屋被冲,别处尚有屋可居,及有房主力能修葺者,不给。至冲没船只、堰坝,暨民间失火,延烧居屋,虽不在田地灾案之列,然情实可悯,亦须查勘明确,酌量体恤。所需经费,因火延烧者,在存公项下支销;被水冲坏者,于司库地粮项下支销。
一、给值事人等薪粮,以资办公也。凡局员人等,操理诸务,固不可令其枵腹从公,亦不可不示以节制。如董事者,每名每月酌给饭食钱五六千文;帮办,每名每月酌给饭食钱三四千文;厂总,每名每月除饭食外,酌给钱一二千文。牌头及一切做工之人,每名每月除饭食外,酌给钱五、六百文。
一、严赏罚,以服人心也。古今事机成败,悉由于赏罚。倘办荒政而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具望旦之才,终未见其措置裕如也。牧民者,于在事官绅中,查有急公好义建策活人者,立即详请优奖。有克众肥私、玩公偾事者,立即详参治罪。如此则人心莫不悦服,办公者日见踊跃,捐赈者愈形鼓舞,将见有荒岁而无荒民,亦如唐虞三代之世矣。岂不懿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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