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 :
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人。诗书之家出生,青年时曾隐居鹿门山,后又隐居其祖居园庐,以诗自适。唐玄宗开元五年(717),游洞庭,作《岳阳楼》诗,献给曾任丞相的岳州刺史张说,有意干谒,谋求引荐。后漫游沅湘、浔阳、扬州、宣城间,曾逢李白,李白有《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诗。十二年至洛阳,以谋仕进,与诗人储光羲、包融等交往。十五年冬,赴京师长安举进士,次年应试落第,滞留在长安、洛阳。曾闲游秘书省作诗联句,有“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四座称赞,嗟其“清绝”。十七年秋,自洛阳经汴水往游吴越。至杭州观钱塘江潮,泛舟浮海,于十九年除夕,在乐城与张子容相会,张时任乐城县尉。年后孟浩然北归襄阳。二十二年,再上长安,求仕未果返乡,写下《岁晚归南山》。二十五年,尚书右丞相张九龄被贬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征辟孟浩然入幕府,署为从事。二十七年夏,孟浩然患背疽,归襄阳卧病在家。二十八年,王昌龄自岭南遇赦北归途经襄阳,孟浩然相接欢宴,食鲜鱼引发疽动,病情恶化,不治而卒。
孟浩然以隐居而名,李白有《赠孟浩然》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对他不求名利高卧云山的情操深为仰慕。但是,孟浩然一生交织着复杂的出仕与退隐的矛盾。早年努力读书,怀有远大的政治抱负和儒家积极用世之心。青年时虽然隐居鹿门山,也是为应举入仕或被朝廷征召做准备。但他中年落第,怀才不遇,带着抑郁和愤懑离开京师,以后终因没有得力的引荐,不得不归隐旧庐。晚年入张九龄幕府,又激起他济苍生报国家的一线希望,但张九龄是从丞相被贬出都,已经失势,所以孟浩然也哀叹道:“谢公还欲卧,谁与济苍生?”(《陪张丞相祠紫盖山述经玉泉寺》)其部分诗歌表达用世壮志,希冀“再飞鸿击水,一举鹤冲天”(《岘山送萧员外之荆州》),可见初心。
孟浩然一生大多在隐居和漫游中度过,故其创作多以田园隐逸、山水行旅为题材。他和王维并称,孟诗虽远不如王诗境界广阔,但在艺术上能独标风韵,足可为盛唐田园诗创作群体之领军者。
孟诗不事雕饰,伫兴造思,富有超妙自得之趣,而不流于寒俭枯瘠。他善于发掘自然和生活之美,即景会心,写出一时真切的感受。如《秋登万山寄张五》《夏日南亭怀辛大》《过故人庄》《春晓》《宿建德江》《夜归鹿门歌》等篇,自然浑成而韵致流溢。他的诗心纯粹,性爱自然,故诗风率然天真,意境清迥悠然,将田园诗推向极致,不少作品播于当时,并为历代传诵。杜甫称他“清诗句句尽堪传”(《解闷》),又赞叹他“赋诗何必多,往往凌鲍谢”(《遣兴》)。其抒情之作,如《岁暮归南山》《早寒江上有怀》《与诸子登岘山》《晚泊浔阳望庐山》《万山潭作》等篇,往往点染空灵,笔意在若有若无之间,蕴藉深微,挹之不尽。宋代严羽以禅喻诗,谓浩然之诗“一味妙悟而已”(《沧浪诗话·诗辨》)。清代王士禛推衍严氏绪论,标举“神韵说”,宗尚王孟,曾举浩然《晚泊浔阳望庐山》一诗作为范本,认为“诗至此,色相俱空,政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画家所谓逸品是也”(《分甘馀话》)。
他和王维并称盛唐山水田园诗派的代表,与高適、岑参的边塞诗派双峰并峙于盛唐诗坛。盛唐田园山水诗在继承陶渊明、谢灵运的基础上,有着新的发展。其代表作家中以孟浩然年辈最长,能开风气之先,对当时和后世都有很大的影响。他的诗以清旷冲澹为基调,但“冲澹中有壮逸之气”(《唐音癸签》引《吟谱》语)。如“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一联,可与杜甫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登岳阳楼》)媲美。然而这在孟诗中毕竟不多见,不能代表其风格的主要方面。生活经历的局限,使其诗歌内容较为单薄,写作也不免窘于篇幅。苏轼认为他“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陈师道《后山诗话》引),大体符合实际。
《孟浩然诗集》书影(南宋初刻本)
孟浩然去世后,他的朋友宜城王士源搜辑其诗,于天宝四载(745)编成3卷,218首。至九载,集贤院修撰韦滔得到此本,已经是“书写不一,纸墨薄弱”。又重新缮写整理,送上秘府收藏。以后又经历代传刻增补,清编《全唐诗》辑为2卷,267首,句二联。今人整理本有李景白《孟浩然诗集校注》、徐鹏《孟浩然集校注》、佟培基《孟浩然诗集笺注》。事迹见《新唐书》《旧唐书》本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