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说 :
在诗文和戏曲评论领域都有倡导者,论诗文影响较大者为唐顺之,论戏曲则以徐渭为代表。
在宋代诗话中就有人使用“本色”,如陈师道《后山诗话》说:“退之以文为诗,子瞻以诗为词。如教坊雷大使之舞,虽极天下之工,要非本色。”意谓诗词等各种文体都有其世代相沿而形成的传统规范,不符合这一传统即为“非本色”。严羽《沧浪诗话》说:“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要求学诗者从前人的诗歌作品中体认这种文体规范。后来人们论诗文戏曲所谓本色,则非在这样的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
唐顺之所谓本色是强调诗文要表现作者的真精神、“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是为文章的“精神命脉骨髓”。他为此否定了一切文法,包括他早年所探讨和讲求的“绳墨布置,奇正转折”之法,呼吁作者“直抒胸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他认为若没有这样的见解和精神,无论怎样讲究文法,“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在强调有独特见解的意义上,他认为秦汉以前的儒家、道家、纵横家、名家、墨家、阴阳家“皆有其本色”(《与茅鹿门知县第二书》)。他主张作文要“开口见喉咙”,不必安排,“使后人读之如真见其面目,瑜瑕俱不容掩,所谓本色,此为上乘文字”(《又与洪方洲书》)。
元末或明初论曲者讨论戏曲语言,以本色与文采相对,同时也要求剧中人声口各肖其身份。明中叶何良俊提出“填词须用本色语”,批评《西厢记》的语言带脂粉气,《琵琶记》卖弄学问,认为戏曲语言应该“只是寻常说话”,“情真语切”,这样才是“词家所谓本色语”。
徐渭在《西厢序》中指出世间事莫不有本色和相色,相色如同“婢作夫人者欲涂抹成主母,而多插带,反掩其素”,因此他贱相色,贵本色。这样的观点体现在《南词叙录》中,便是反对文人染指戏曲导致的说教化、骈俪化和案头化倾向,认为戏曲出自民间时最具有艺术感染力,能够“感发人心,歌之使奴童妇女皆喻”,是为“得体”,而如《香囊记》引《诗经》和杜诗,“宾白亦是文语,又好用故事,作对子”,都是“直以才情欠少,未免辏补成篇”。
徐渭提倡本色与他重真情的倾向有密切关系。如别人读《琵琶记》,大都推崇《庆寿》《成婚》《弹琴》《赏月》等文采斐然的套数,而他却欣赏《食糠》《尝药》《筑坟》《写真》等出,谓“从人心流出”“句句是常言俗语”,认为其“最不可到”。在戏曲语言上,他反对丽而晦,提倡家常自然,认为“越俗越家常越警醒”(《题昆仑奴杂剧后》)。
徐渭的本色说对汤显祖和袁宏道等人的文学批评产生了深刻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