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诗学 :
荀子在论述中大量引用《诗》,是传承孔子《诗》学的重要人物。从现有材料看,荀子应是较早将《诗》纳入儒家经典的人。《劝学篇》中,荀子教导学习者关于学习过程时说,学习要从诵经开始,到读礼结束。诵经又包括《诗》与《书》两部分。当然荀子提出的经典不仅限于《诗》《书》,还包括《礼》《乐》《春秋》。他认为这些经典体现了天地间的所有道理,非常重要。同时荀子认为这些经典由圣人制作,天下的道理只有圣人能掌握,后代的王者和圣人掌握的道是一致的,《诗》《书》《礼》《乐》的思想也是由此生出,因此成为后世的典范。
一方面,荀子论诗把诗和乐结合起来,有时候说诗同时也是说乐,这符合古代诗教传统。《劝学篇》说:“诗者,中声之所止也。”就是指和《诗》相配合的乐而言的。所谓“中声”,是相对于淫声而言。声音不同,对人的性情、为人都有极大影响,中和之声是古代圣人为了和谐社会关系,宣扬人的美好气质而制作的音乐。因文献不足,不知荀子所说的《诗》乐是否为乐教之乐的全部。但他讲《诗》乐中间应该有《雅》乐和《颂》的分别,《乐论》曰:“故人不能不乐,乐则不能无形,形而不为道,则不能无乱。先王恶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意思是说人有宣泄情感的生理需要,而《雅》《颂》之乐能引导人的自然情感向理性道德方面发展。在《儒效》里似乎又包括了《风》,于是乐包括了《风》《小雅》《大雅》《颂》四种,并指出四者之所以不放纵,不粗陋,能扩大,达到至德,都在于用圣人思想加以节制、修饰、光大和贯通。其实,音乐不只是声音,也是作者情感的表现,因此荀子说诗乐并没有完全脱离诗文的情感,如其所言“《风》所以为不逐者,取是以节之也”,可以说是孔子 “《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言论的另一种表达。
另一方面,荀子专门讨论《诗》的语言。其“《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明显来自《尧典》“诗言志”说,但荀子的观点有两个重要的不同点:①《尧典》并没有清楚地说明“志”是什么人的“志”,荀子则明确地说,“志”不是一般人的“志”,而是圣人之志。因此在他看来,《诗》对后来的统治者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②荀子在《大略篇》里对《国风》和《小雅》有专门论述,用“好色”二字概括《国风》的内容,很可能指《关雎》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言,肯定了男女之情在诗中的表达。同时引用《毛传》的话,说明诗满足人的这种自然欲望,但又能做到“不愆其止”,即不影响做人的礼义行止,所以“其诚可比于金石”,即其情应该诚恳无虚假造作。论《小雅》说“不以于污上”,又说:“疾今之政”,大概的意思是对在上位者的不足要有所批评,但不能诬蔑在上位者,所以说“自引而居下”“以思往者”,也就是说批评者要端正位置,要借古讽今。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论《离骚》说“《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悱而不乱”,大概就是来自荀子所表达的思想。
荀子还注意到有关《诗》的另外两个问题:①“《诗》《书》故而不切”,即《诗》是古人的创作,不能和当今社会需要相切合。②《诗》应该为当代社会实践服务,所以学《诗》不能仅仅着眼于语言文字层面上的理解,还要接受良师的指教,要和尊崇礼法相一致,正如《劝学篇》所言:“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