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趣 :
字面意思指意味、情趣,在中国古典美学中主要指艺术审美活动的一种超越了直接感知、理解的深层审美心理状态,是对审美对象的言语、形象背后蕴藏的意味内涵的领悟和情趣体验。中国古代文艺批评中具有重要美学意义的一个概念。
宋代欧阳修《真州东园记》中这样描述:“若乃升于高,以望江山之远近;嬉于水,而逐鱼鸟之浮沉。其物象意趣,登临之乐,览者各自得焉。凡工之所不能画者,吾亦不能言也。”这里的意趣是欣赏者“各自得焉”,即难以用图画和语言表达的个人内在体验。这种关于意趣的理解与南宋文论家严羽在《沧浪诗话》中所说的兴趣相似,“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这里的“兴趣”也指意在言外的体验。宋末张炎《词源》中“意趣”一节也专门谈论词创作中意趣的重要性及其表现:“词以意趣为主,要不蹈袭前人语意。如东坡中秋水调歌云……此数词皆清空中有意趣,无笔力者未易到。”
在中国古代文艺批评中,意趣所表达的意味情趣,重点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个人体验。早在先秦的道家美学观念中,就注意到言语之外的体验、感受与领悟所具有的特殊意义。《庄子》中讲到庖丁解牛时说的“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在轮扁斫轮的故事中所说的“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等,都描述了一种超越语言的境界体验和心灵领悟。
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士大夫社会中品鉴成为风尚,如刘义庆《世说新语》中所记:“严仲弼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顾彦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龙章。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陆士衡、士龙鸿鹄之裴回,悬鼓之待槌。”这些人物品藻都体现出对神韵、气象等超出言象之外的意味情趣的领悟和欣赏。在文学审美方面,南朝文人钟嵘在《诗品序》中提出对诗的艺术要求是滋味,是“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他关于诗歌滋味的描述和评价把对于言外之意的领悟引入了审美观念。
唐代以后,随着诗歌、山水画等体现士大夫精神的传统艺术发展成熟,对这类艺术的美学认识也走向深化。晚唐诗人司空图在《与李生论诗书》中提出诗歌审美的要旨是辨味,“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也”。而他所说的“味”并非指直接由口舌感知的咸酸之味,而是咸酸之外的醇美之味,诗要有“近而不浮,远而不尽”的韵外之致和味外之旨。他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领悟、体验和品味作为优秀诗歌应该有的特殊审美境界。
这种审美观念影响了宋代,产生了欧阳修所说的不能画也不能言、只能览者自得的意趣,和严羽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兴趣。在宋代的词作和文人山水画的艺术趣味中,这种审美思潮发展得更为充分,因此有了张炎在《词源》中对意趣概念的专论。此后对这种体验和领悟作为中国古典美学观念中对于审美心理的独特认识,形成了一系列相关的审美范畴,如意趣、神韵、境界、气象等,突出表现了中国传统审美趣味中意在言外、虚实相生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