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物 :
作为哲学意义上的思维方式,观物可以追溯到先秦典籍,如《老子》《庄子》《周易》等。《老子》第五十四章提出:“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观有不同的层面,也就是不同的方式。与此相应,所观之物也有着不同的层面或层次。这种思想体现在《庄子·秋水》如下一段话:“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中国哲学和美学倡导“以道观之”,也就是通过人格修养提升自己的心灵境界,最终达到与道合一的状态,这时就可以从道的高度来观审天地万物,万物就超越了世俗的标准而不再有贵贱之分。《周易·系辞上》在解释卦象的起源时提出:“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又云:“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从此以后,观物取象、仰观俯察就成为中国传统最基本的审美方式。
在上述思想的影响下,北宋理学家邵雍在其《观物篇》中提出了两种不同的观物方式:一种是以我观物,另一种则是以物观物。 他认为:“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理学一般认为性为公而情为私,因此以物观物的境界要高于以我观物。
这两种观物方式都被王国维接受,其标举境界说的《人间词话》据此将诗词的境界划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我之境,另一种是无我之境。前者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都是有我之境;后者则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都是无我之境。王国维认为这两种境界对应两种不同的观物方式:“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把源远流长的观物传统与诗词境界有机地联系起来,丰富了观物理论。